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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畅畅一气呵成的完成了自己的大作,正准备和实物对比欣赏时,才发现对面桌美女的身影被一个高大的背影挡住了。那是一个反戴着棒球帽的男孩儿,短袖短裤下露出的四肢白净而纤细,脚踝像是刀刻出来一般。 有着这样一副完美的骨架,不用看脸也知道是个帅哥。 果然,漂亮的人只和漂亮的人玩。 白芸的微信在这时发了进来:“我到了,你在哪里。” 聊天界面上还能看到上面几条聊天记录,其中就有那条“好想被强/奸”的呐喊。 周畅畅突然觉得有些心跳加速,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拾好,走到服务台将素描画递给了服务生,请他在自己走后将画送给那位美女。服务生小哥看了看画,又看了看那位美女,一脸了然的冲周畅畅比了个OK的手势。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想回头再看看那个棒球帽男孩的完美骨架,刚好这时候他把胳膊搭上了自己的椅背,稍微朝着门口偏了偏头。 周畅畅愣住了。 她认识他。 正当她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的时候,棒球帽男孩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又轻飘飘的移开了目光,这让她还没完全举起的手连同她的面部表情一起在原地僵成了一尊石膏。 呃,好像已经不记得她了…… 周畅畅沮丧了几秒,撑开遮阳伞走出了咖啡厅。 外面的太阳有些毒辣,强烈的日光晃得她一阵晕眩。都说他们这一代的独生子女都被父母娇惯得丧失了自理能力,周畅畅却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从小她爸就喜欢往大山里面跑,常常一进山采风就是大几个月,她妈对她爹这种三天两头就出去田野调查,为民族艺术事业做贡献的精神非常支持,并且以实际花销逼迫着她爹出去讨生活。 这个月周畅畅的爹又不在家,而她妈在她回来的第四天就和朋友们一起开车去了云南旅行,因此她回来这么久了,愣是没人想起来给她准备一辆代步工具。 所幸约定的地点就在旁边的商场,走过去也不算太煎熬。 刚进商场,她还没适应急剧下降的温度,就被迎面走过来的女人给抱了个满怀。 “周畅畅!今天姐姐带你扫平美妆区!” 这个分分钟都能上演小剧场的Drama Queen是周畅畅多年来的好友,俩人的缘分可以说从小学一直延续到了高中。事实上,白芸的人生经历也确实不负她戏剧般的个性,小学时她爸爸意外身亡,高中时她妈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嫁给了他们省一个教育界的大拿,引起的轰动即使在七年后的现在也可以供C城的大妈们谱写出一部收视担当悬浮剧。 而白芸其人,作为一个现实版灰姑娘的女儿,也在各种质疑与比较中平安喜乐的成长为了一个拥有十几万粉丝的美容博主。她对这样的人生非常满意,唯一觉得对不起她亲爸亲妈的地方大概就是她并没有如他们取的名字那样成为一朵简单纯洁的白莲花,而是从小就像在污泥潭中滚过一般长成了一个污力滔天的女司机,并且成功带偏了一枚周畅畅。 周畅畅自认为在她妈妈的耳濡目染之下花钱算挺没有节制的了,不过在亲眼目睹了白芸一次性将美妆区各大品牌新出的口红每个色号都买全的行径之后,她望着自己手里精挑细选的三只口红和一瓶粉霜,默默的败下阵来。 “我的粉丝们呼唤这个系列的试色已经好久了!” …… “这个细管口红大陆专柜终于上了,娘的色号居然不全!” …… “周畅畅你累了?周畅畅你不行啊!身体这么虚!我把我私人教练的号码给你吧!我跟你说,那汉子的身材好到爆!屁/股又圆又紧/实,保证你见了迈不开腿!” …… 这个时候,周畅畅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穷,她决定明天就和出版社的编辑联系画册出版的事宜,至少要给自己赚到请私人教练的钱。 说出来别人可能不信,虽说周畅畅在英国这几年也见到过不少身长窄腰的所谓“行走的荷尔蒙”,如果说外国人的体味与除臭水的味道也能为这荷尔蒙加分的话,那她宁愿对这荷尔蒙敬而远之,再加上“英gay兰”的名号从来也不是浪得虚名,因此她至今还没感受过迈不开腿的滋味。 想起来也是有点心驰神往。 等到白芸终于逛累的时候夜幕已经彻底降临,周畅畅提议去吃小龙虾,每到夏天,小龙虾就是她最想念的美食。白芸轻车熟路的带着她去了一家位置相对隐蔽但是口味很好的小店,二人将蒸虾、虾尾、口味虾吃了个遍,心满意足的准备结束这美好的一天。 里间的包厢门却突然开了,周畅畅怔怔的望着里面走出来一个反戴棒球帽的男孩,个子太高,她脖子拧得有些酸。与此同时,白芸却恨不得把头埋进桌子里。 男孩走到白芸身边停了下来,看着满桌狼藉皱了皱眉头,“别躲了,早看见你了。” 白芸垂着脑袋不说话,男孩换了副口气:“来我推荐的地方吃东西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不会笑话你的。” “不不不,你误会了,”白芸蹭的抬起头,望着他刚出来的那扇门,“你朋友在里面吧?那我得赶紧走了!免得被人拍到没有P过的丑照。” 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周畅畅说道:“这是你畅畅姐,高中的时候还帮你们班准备过艺术节的。” 被点了名的周畅畅忙咧开嘴冲着男孩笑了笑,对方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好像热度又降下了一层,礼貌的点了点头自报家门,“江楚望。” 白芸继父的儿子,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至此,周畅畅才终于确定,下午在咖啡厅他是确实没有认出她来。 显然白芸没有大家一起叙旧的想法,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就拉着周畅畅准备走,出了门才发现江楚望跟了上来。白芸大手一挥,“别送了,进去好好玩吧!” 江楚望脚步没停,“我的车送去保养了,我需要你送我回家。” “全都送去保养了?”白芸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行吧,不过我得先送畅畅。” 事情的发展有些奇怪,周畅畅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了他们,很自觉的开口道:“没事,你们先走吧!我叫个uber回去就行了。” 白芸立马提出了反对意见,表示就算把江楚望扔路边也得先把周畅畅送回家。 这番话说得周畅畅有点心惊,万一江弟弟对自己姐姐占有欲太强,下次不让她们一起愉快的玩耍了可怎么办? 为了安抚江楚望的情绪,到车边的时候周畅畅率先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蹭的一下就钻进了后座,与白芸下午扫荡的大堆战利品坐一起,她觉得很安全。 可是江楚望似乎却并没有领会到她的识趣,她刚刚关好车门准备放松一下,他就拉开车门,一挑眉,用眼神示意她往里面让一让。周畅畅十分不情愿的往购物袋那边挪了挪,下一秒,他便坐到了她身边,宽敞的后座顿时变得逼仄了起来。 白芸并没有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只在系安全带的时候淡淡说了一句:“嗬,都把我当司机。”而后便打开了收音机。她和她这个异姓弟弟一向没什么共同话题,对于他今天一定要蹭车的古怪行为她不想问,也不关心,还不如听听电台来得轻松。 C城的夏天异常闷热,连风都是暖烘烘的。车内空调还没有完全发挥效用,车后座的二人都穿着短裤,周畅畅觉得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身旁的人皮肤的温度,有些灼热。为了避免和江楚望产生不必要的身体接触,她的坐姿异常拘谨,手撑着座椅,腰背挺得笔直,整个人像杵在座位上的一根桩子,在白芸并不平稳的车技下左摇右晃。 突然,她身边的人将一只手搭上了她背后的座椅,另一只手从她面前经过,径直往她左边的购物袋探去。这一瞬间,周畅畅像被他圈在了怀里,有清浅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在巨大的男性气息的压迫下,她的四肢僵得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其他感官的功能却好像被放大,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她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脸上流连。 她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了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对方却提着购物袋迅速抽离了她身边,“你坐那边去吧,我看你这样坐着难受。”说着长臂一伸,将购物袋放到了副驾驶,没有再看她一眼。 周畅畅退到与他相对的角落,终于放松了背脊,撑着头望着窗外有些失神。 空调终于将温度降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个星期会日更,后面会尽量保证一星期三到四更。 第2章 第二章 周畅畅在高二的那个暑假得知了白芸妈妈再婚的消息,周妈妈对此又羡慕又嫉妒,成天念叨着白芸的妈妈命好,并且试图通过周畅畅打听到一些对方家庭不和的轶事,以此来平衡一下自己作为普通家庭主妇的那颗寂寞的心。 周畅畅一方面不赞同自己妈妈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行为,拒绝向其透漏一点小道消息,一方面自己这个暑假由于要准备出国的事宜也比较忙,所以和白芸联系得不是很频繁。只知道白芸妈妈再婚的家庭有个儿子,挺优秀也挺懂事。 高三一开学,白芸就申请了住宿,给老师和同学的理由是冲刺阶段想要好好学习。然而,更为隐秘的原因却是她妈妈担心两个青春期的孩子朝夕相处会发生点什么威胁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白芸实在是受不了她妈妈扭曲的想法,一气之下申请了住宿。 周畅畅一开始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一个母亲非但不为自己新组建的家庭做出一个正确的引导,反而亲手给这个家庭的和谐相处埋下了不安定的因素,然而在她见到了白芸那位新弟弟之后,心里对白芸妈妈的谴责却悄悄的发生了动摇。 说是见到,其实也就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她们升入高三的时候,白芸的弟弟作为S大附中高一的新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作了一个简短的发言。才十六岁的年纪,身高就已经甩出了同龄人一大截,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站在人群中好看得很明显。 周畅畅看了看身边同样发育得很好的白芸,内心简直能脑补出一出同居姐弟一朝对上眼便天雷勾动地火爱得死去活来的戏码。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江楚望,是在一次课间休息。当时他来高三教学楼给白芸送东西,刚好白芸在厕所半天出不来,就让打电话让同班的周畅畅到走廊上去拿。 S大附中那段时间正流行在校服背面画各种动漫人物,周畅畅作为一个美术特长生自然是接到了各种委托,再加上她不用参加高考,因此也有挺多别班的同学找上门来,她乐得在学习之余赚些外快,开价8元一副画,物美价廉,小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正趁着课间赶工赶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的走到门口,对着江楚望说道:“东西给我吧,你姐暂时脱不开身。” 江楚望道了一声谢,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纸袋。 周畅畅刚伸出手准备接过,才发现跟对方白净修长的手一比,自己的手却脏得像刚刚玩过泥巴。她以前画画的时候从来都没在乎过自己的手被笔弄脏这件事,甚至觉得这是用功的表现,可是现在莫名的却有些羞愧。 她迅速的抽回了手,背在了自己身后,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 高三的走廊原本就没有其他年级充满活力,在周畅畅做出这一举动之后,四周变得异常的沉默。她一边暗骂自己抽疯,一边想要说些什么。抬起头却看见江楚望对她笑了笑,“我们班彭沛伦校服上的卡卡西是你画的吧?画得真好。” 周畅畅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给一个叫彭沛伦的人画过卡卡西,她只知道那天她看见了江楚望的鼻梁上的一颗小痣,长得特别勾人。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的画作是怎么声名远播到了高一。 她们班有个女生名叫苏拉,和周畅畅一样算是个学渣,准备高三毕业就去国外读个野鸡大学历练历练,长相属于美艳挂的,正和高一一个叫彭沛伦的学弟打得火热,一来二往,就把周畅畅的业务拓展到了高一。 一天,苏拉特别高兴的找到周畅畅,“你知道高一高二要办艺术节了吗?” “知道啊。” “我给你接了个活儿。事情是这样的,高一有个班,他们班全是学霸,所以同学们都不愿意花太多时间去准备这个东西,有人就想了个主意,可以把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外包给愿意做这个工作的人,开价很可观哦!” 周畅畅简直目瞪口呆,这些高一的小鬼现在一个个还真挺本事的,自己不愿意花时间准备,还想出来花钱去雇人的主意,这风气有点歪。她考虑到如果工作复杂的话,一整个班的服化道估计都要她操心,于是摇头拒绝了。 “哎呀,别嘛!”苏拉搂着周畅畅的肩膀使劲的撒娇,“我都答应我男朋友了!” “到底是哪个班?”周畅畅问道。 “我男朋友他们班,1班。” “那我考虑一下吧。” 周畅畅找白芸商量了一下这件事,白芸表示很支持,顺便告诉她不要心慈手软,整个学校都是江家的,还鼓励她狠狠的敲诈他一笔。 “那你跟我一起去吗?” 白芸摇摇头,“不去了,一来我不敢兴趣,二来我妈勒令我这段时间把心思放在学业上,我至少要装装样子。所以你和苏拉一起去吧!” 苏拉和彭沛伦约了星期五放学后在学校外面的必胜客见面,她和周畅畅到的时候,1班的负责人已经等在了那里,是江楚望和彭沛伦,为了显示诚意,点了满满一桌子吃的。 十六七岁的少年,光是坐在那里,就有种朝气蓬勃的味道。 “媳妇儿!你行啊!真被你请来了!”彭沛伦走过来一把搂住苏拉,“我本来还以为你们高三就你一个人闲呢!” 苏拉反手对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叫谁呢你!公共场合你害不害臊?” 彭沛伦不以为意,“有这么好看的媳妇儿我为什么要害臊?别人羡慕还来不及。”一句话逗得苏拉咯咯直笑。 周畅畅在这种腻歪劲下有些不自在,眼神有点不知道该看哪儿,便假装看风景一般四处张望着,正对上江楚望的眼神,心里有点慌,面上却巍然不动,一抬脚坐到了他面前。 他刚刚好像在笑,笑得怪好看的。 “你好,我是周畅畅。” 她觉得自己有点傻,刚刚那句话是她说的吗?这什么鬼开场白? 江楚望微微一笑,“我是江楚望。” 嗯,她知道。 “嘿,搞这么正式!”彭沛伦搭着江楚望的肩膀坐下,对着周畅畅伸出了手,“我是彭沛伦。” 一双桃花眼笑得十分荡漾。 周畅畅还没来得及伸手回握,就看见江楚望推开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身体,“很重,你起开点。” “得,那我们换个位置呗,周畅畅你坐对面去。”苏拉一句话将周畅畅赶到了江楚望身边。 不用看着江楚望的脸交流,周畅畅对这个位置很满意。 1班的艺术节准备排练一个傩戏,起因是他们高一的音乐老师申请了一个“傩戏进课堂”的项目,试图以这种方法开发校本课程,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他们班同学想要排练一个有关傩戏的节目,服装和面具都由同学亲手制作,既锻炼了自己的动手能力,又能响应学校这种号召。可是由于功课太忙,准备工作也过于复杂,班上一大部分学生都不愿意参与,所以江楚望就提议将前期的准备工作包给别人做,开出的价钱也很可观。 “道理我都懂,可是你们为什么不能选择一个轻松点的节目呢?”周畅畅问道,“你们不是还会学什么竖笛、葫芦丝之类的吗?围绕着那些出节目会好一些吧?” 彭沛伦也挺遗憾,“那些都被别的班抢先报了。” “你不用担心太多,”江楚望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有些闷闷的,又透着点温柔,“你只用负责面具这一块就可以了。” 周畅畅觉得自己耳朵有点发热,想抬手摸一摸,又觉得有点欲盖弥彰,最后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忘了告诉他其实自己并没有担心事情太多。 最后大家一起选定了一套服装,周畅畅刚好认识一家裁缝店的师傅,手艺很不错,就自告奋勇的把定制服装的活儿也揽了下来,大家都表示不能让她一个人忙活,于是约定了明天一起去裁缝店。 回到家,她请教了周爸爸关于面具的一些知识,周爸爸一开始很惊奇,自己女儿有多懒他是知道的,两天一张的临摹作业常常拖着拖着就忘了交,进入高中以来更是很少主动请教过他关于绘画的问题,这次居然提出要学习制作傩戏面具,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同时他也很欣慰,自己产生要送女儿出国的想法是想要她增长一些见识,学习一下西洋画的技法与运作方式从某种程度上能够更好的认识民族文化,但是作出这个决定始终是忐忑的,万一自己女儿被某个鬼佬给拐跑了怎么办?那不就是丢了个女儿吗? 周爸爸的忧虑在这个晚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鼾声都比平时要响亮。 周畅畅这个晚上却失眠了。 睡前她收到了一条信息,江楚望发的,中心内容很简单:彭沛伦和苏拉爽约了,所以明天干活儿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周畅畅抱着手机想给他编一句又个性又可爱的回复,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发了一个字——“好”。 对方没有再回复。 她又懊恼又兴奋,想着傍晚他拿过她手机输号码的姿势,夕阳斜斜的照过来,光影的结合漂亮得不可思议。 她觉得自己好像疯了,为了不让自己继续疯下去,她爬起来画了一幅画。 第3章 第三章 第二天周畅畅依旧精神抖擞,只是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黑眼圈有些着急。她拿着妈妈的化妆品仔细的画了个淡妆,遮了遮黑眼圈,踏着清晨的薄雾出了门。 昨天约定见面的地点是在C城一条裁缝街,说是裁缝街,其实也就是一条仅能供电动车与自行车穿行的巷子,因里面坐落着众多裁缝铺与布料铺而闻名。C城很多玩cosplay的学生都喜欢来这里定制服装。 周畅畅赶到裁缝街的时候,江楚望已经到了。还未走近,她就已经紧张了起来,站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作了一番心理建设,决定就把他当作自己笔下会动的画,这样想着,情绪果然平复了不少。 她跟着往来的人群悄悄的移动到他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等很久了吗?” 江楚望像是刚刚发了很久的呆,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移开了目光,“没有。”说完又看了看她,问道:“你吃早餐了吗?” “没有啊,早上怕迟到,出门太急了没来得及吃。” 于是二人决定就在旁边的小摊上买两份豆浆油条吃。江楚望吃东西很安静,为了和他搭话,周畅畅开始找话题,“彭沛伦去哪儿了?怎么今天没来?” 江楚望动作停了几秒,“他约会去了。” “哦~”周畅畅拖长了尾音表示了解,轻声嘀咕道,“来这里也可以约会嘛。” 刚说出口她就愣住了,她在说什么?她在暗示自己和江楚望也在约会吗?她悄悄抬眼看了看他,发现对方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并没有在意这句话,她便自己岔开了话题,“你是你们班班长吗?” “嗯。” “你们班这个傩戏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啊?” “我不知道,那不是我负责的工作。不过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帮你问问。” “那还是算了,”周畅畅不是很关心这个,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你会演男主角吗?” “不会,”江楚望摇头道,“我没什么表演欲,最后应该会演个道具之类的。” 很好,不会有女同学跟他跳亲密的舞蹈了。一份早餐的时间下来,周畅畅觉得和他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看着巷子里的店面陆续开了门,江楚望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走吧。” 说话的语调很轻,很软,像是一团裹着糖霜的糯米糍,一滚就滚到了周畅畅的心坎里。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跟师傅沟通完款式,选定衣料,最后约定了星期一派个学徒去学校给1班的同学量尺寸,做完这些事,早上吃的油条早已消化。走出巷子,周畅畅饿的有点头晕,抓着江楚望的胳膊求投喂,“我好饿啊,我们吃东西去吧。” 对方乖乖的让她抓着胳膊,耐心的问道:“吃什么?” 周畅畅想着过段时间就要出国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到大中华的美食,于是提议去吃中餐。江楚望把她带到了江边一家以菜品精致出名的湘菜馆。 一直到坐进包厢,她才发现自己早上让他吃路边摊好像太委屈他了。不过没事,她算了算身上的零花钱,这顿应该能请得起。 跟班上那些吃饭狼吞虎咽的男生不同,江楚望吃饭的姿势缓慢而优雅,周畅畅一边纳闷怎么能有人家可以将小孩教得这么好,一边止不住的往他身上瞄。 一顿饭下来,江楚望的耳朵变得有些红。 周畅畅却有点困。 昨天晚上没有光顾的瞌睡虫在午睡时间到访,服务员收拾完桌子,刚上来一壶果茶,周畅畅就有些不好意思表示自己要睡二十分钟,得到对方同意后,靠着沙发睡了。 迷糊中感觉四周温度渐渐升高,空气变得有些热。没过多久,她又感觉身边坐过来一个人,接着有风扑面而来,一阵一阵的,像是有人在给她扇风。可是她太困了,虽然能察觉到周围的动静,可是眼睛却始终没办法睁开。 等到她终于睡饱醒来,睁眼看到江楚望在对面安静的看书,她面前摆着一小杯泡好的茶,正蒸腾着冒着热气,她有点恍惚。 “我睡了多久?” 江楚望看了看表,“四十分钟吧。” “哦,”她拍了拍脸颊,起身,“我去洗个脸清醒一下。” 走到洗手间她才记起来今天化了妆,忙活了一上午,妆都快掉光了。周畅畅稍微整理了一下,正准备回去,却听见角落有人在闲聊。 “刚刚停电了吗?” “是啊,停了好一会儿呢!热死了,还有对小情侣在虐狗。” “怎么虐了?” “你是不知道那小男生有多体贴,他女朋友在睡觉,睡到一半停电了,也不舍得叫醒她,就跑过去给女朋友扇风,一直扇到来电了才坐回去。” …… 周畅畅回到包厢的时候脸还有些红,一口气把茶喝完准备去结账,却发现江楚望早已买好了单,看到她奇怪的表情,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会员卡,“送的卡,不用白不用。” 其实他误会了,周畅畅只是在憋笑而已。 怎么办?他好可爱。 为了方便和1班的人交流进度,周畅畅决定在学校的美术室画面具。高三的艺考生在准备省内的联考,需要不时的去校外进行集中培训,学校的画室这时候反而空荡了起来,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画得很得心应手,预计能在艺术节前一个星期完工。 但是江楚望有时候会来看她,每次都会带过来很多小零食,他来的时候她总会画得特别慢,所以可能完工的时间可能要再往后推一推。 忘记是哪一次他来的时候,周畅畅满手的油彩不能碰零食,所以她厚着脸皮提出要他喂她,他没有拒绝。 从此她画画的时候,手再也没有干净过。 周畅畅会借机让他做各种让她觉得自己丧失了自理能力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情他做不好——他给她滴眼药水的时候,手老是抖,一不小心就会滴到她脸上。 不画画的时候,她也会不经意的趴在教室窗口看着球场上打球的是哪个班,如果看见了江楚望,她会不经意的绕过球场假装去小卖部买东西。有时候他在专心打球没有看见她,看见她的时候总会特地跑过来打招呼,拉着她站在自己的影子里伸出双手架在她头上给她挡太阳,看她的眼神温柔而专注,那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周畅畅上课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傻笑的频率越来越高,就连被三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的白芸都开始看出了端倪。 一次晚自习,白芸将周畅畅叫到操场。 “来来来,你跟我说说,你跟江楚望到底怎么回事?” 周畅畅有些害羞,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长得好看的你都喜欢,”白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不是马上要出国了吗?” 一句话插了周畅畅两刀,周畅畅有些心虚,“所以我就自己默默的喜欢一下。” “你确定?” 不确定…… “他不一定喜欢我。”周畅畅嘴硬道。 “他知道你艺术节以后就不来上课了吗?” “我们没说过这件事。” 白芸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拉着她在跑道旁坐下,“畅畅,江楚望喜不喜欢你,你自己最清楚。虽说我跟他不熟,但是他的确是个正直又善良的孩子,我妈嫁进他们家,他没给过我们半分脸色看。所以畅畅,如果你不能对自己的感情负责,那么我希望你至少不要伤害他。” 周畅畅回家大哭了一场,跟周爸爸吵着闹着说不要出国了,被骂了一顿后,回房间哭得更惨了。 离别的愁绪来得太晚,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感情已经收不回来了。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鱼泡眼画完了最后一个面具,那是给江楚望的,虽然他说他演一个不用戴面具的舞台道具,她还是花了整整三个中午给他画了一个最气派的图腾,当作送给他的礼物。 画完后她拎着面具去高一教学楼找他,想着等一下该怎么告诉他自己艺术节以后就不来上课了的事情。还没走到就远远的看见他和一个女生在教学楼外面说着话,那个女生站在他的影子里仰头看着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周畅畅默默的站在太阳底下看了很久,直到那两人一起进了教室,她才转身回到了高三教学楼,经过一个垃圾桶时,将面具扔了进去。 中央空调而已,怎么可能会伤心? 第4章 第四章 一直到艺术节前,周畅畅都没有再找过江楚望,而对方也心照不宣般的没有再联系她。年少的爱恋总是突如其来,结束得也莫名其妙,不需要任何交待。 害怕再次见面两人会尴尬,因此周畅畅不再关注着球场上的一举一动,不再去小卖部企图偶遇,不再在课间操时从人群中搜寻他的身影。安心待在教室听课,结果真的再也没有看到过他。 原来她不做出努力,连遇见他的机会都没有。 白芸觉得有点对不起她,周畅畅笑着安慰道:“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学期换一个暗恋对象,况且我马上就要去英国勾搭歪果仁了,到时候生个混血宝宝认你当干妈啊!” 同班的苏拉最近心情也不好,见谁都是一副欠了她钱的表情。她和彭沛伦好像掰了,原因是彭沛伦看上了同年级的一个漂亮妹子。 都是没良心的小鬼! 周畅畅忍不住和她同仇敌忾,苏拉很感激她,便忍不住和她分享了一个秘密,“后天我要找人打彭沛伦一顿,让他艺术节上不了台。” 周畅畅心里一惊,赶紧劝阻,“别做得这么绝嘛,你打他一个人,影响他们一整个班的节目,我觉得不太好。” “那你说怎么办?” “表演完了再打。” 艺术节那天晚上,高三的年纪主任大手一挥,取消了他们今天的晚自习,准许他们去看个表演放松放松。只有一小部分同学选择了去,更多的人决定留在教室学习。 所以高三年级入场的时候,人数看上去有些可怜。 更可怜的是学校并没有给高三安排专门的座位区域,于是周畅畅她们只能在体育馆靠后的区域坐着。 白芸有些担心周畅畅和苏拉,也一起跟了过来,见到身边的两人各怀心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苏拉,你真要去找人打彭沛伦?” “什么真的假的,我人都已经找好了。”苏拉撇了撇嘴。 “我们学校的人吗?” “外校的。” “外校的会不会下手不知道轻重啊?万一把人家打残了可怎么办?”周畅畅多了一句嘴。 “你有完没完!”苏拉顿时变得有些激动,“你们都别劝我,不打他一顿我难以泄恨!” 周畅畅与白芸交换了一下目光,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白芸抽了张纸巾给苏拉。 周畅畅试过坐在座位上寻找江楚望的身影,然而高一和高三之间隔了整个高二,黑压压的一片挡在中间,她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你要纸巾吗?”白芸问。 周畅畅瞪了她一眼,“我自己有!” 高中生的艺术节由于受到各种主题与条件的限制,排练出来的节目都是不在乎内容,只注重形式。很快,她们三个人都有点意兴阑珊。好不容易等到了高一1班上场,周畅畅睁大了眼睛,不肯错过每一幕。 她太专注于寻找江楚望了,以至于都忘了欣赏自己的面具。 可是她隔得太远,根本就看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台上。 身边的苏拉突然站了起来,“我走了,没意思。” 周畅畅赶紧拉住她,“你去哪里?” “去找他说清楚。”说着就往后台去了。 “你说她还会找人打他吗?”周畅畅问白芸。 白芸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多半打不成。憋的一口气,泄得差不多了。”说着瞥了一眼周畅畅,“你担心她?” “我……没有啊。” “担心她就跟过去看看呗!” 话刚落音,周畅畅已经跑得没影了。 “唉,怀春的少女真可怕……”白芸感叹着,收拾了一下东西,哼着小曲回了宿舍。 周畅畅跟着苏拉到了台下,一晃神就不见了她的人影。凭着一时冲动追过来,这时她才感觉到有些不知所措。 迎面乌泱泱过来一群学生,看样子是刚刚表演完准备回本班的休息区,周畅畅眼尖的看到最前面一个学生手上拿着的面具,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高一1班,再一眼就看见了江楚望,在台下昏暗的灯光里也依旧醒目的样子。旁边似乎有人想找他搭话,他一直没回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畅畅低着头与他们擦身而过,心里既盼望着他能发现她,又有些忧虑要是发现了该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反应,好像前段时间对他的埋怨都烟消云散了,在这一刻,她只想和他说说话。 一直到1班队伍里的最后一个人经过她身边,她都没有等到他发现她。 周畅畅自嘲的笑了笑,准备离开这里。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像是飞奔过来,还有些刹不住力道。一个身影带着她快速的往体育场外走去,熟悉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欣喜,“周畅畅,你来找我的吗?” 周畅畅心怦怦跳着,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将她带到体育馆外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又认真的问了一次,“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的眼里透着些微的霸道,还有一丝忐忑,周畅畅轻轻点了点头,“嗯,我是来找你的,有些话想和你说清楚。” 得到这么郑重其事的回应,江楚望反而松开了手,退后几步,脸上的表情沉静下来,“如果你准备告诉我你过几天就不来学校了,那么,我不是很想听。” 周畅畅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不久吧。” 周畅畅想起前几天他突然的不联系,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吗? “对不起,因为我……” “说点别的我不知道的吧。”他显然不想听周畅畅的任何解释。 好像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显示出小脾气,不知道怎么的,周畅畅觉得这样的他也好可爱。她上前一步,准备牵住他的手,耳畔却突然想起了一声清亮的巴掌声,她侧头一看,是苏拉和彭沛伦正站在体育馆门口争吵着。 周畅畅赶紧扯着江楚望躲在一个杂物箱后面蹲下,看到他想开口说什么,便抱住他的脑袋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苏拉很爱面子的,她肯定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她撒谎了,她不知道苏拉介不介意别人看到自己跟前男友在那里相爱相杀,她只知道她想借机和江楚望亲近亲近。这是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她看着他的后脑勺,心里不住的感叹不愧是她看上的男生,连后脑勺都长得那么好看。 她真佩服自己的临场反应。 江楚望安静的被她搂着,一双眼睛眨了两下,表示他知道了。 旁边的争吵似乎在那苏拉打出那一巴掌之后就陷入了胶着状态,可是彭沛伦心真狠啊,说了一声对不起之后就再无言语,无视苏拉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哭着哭着,苏拉自己也觉得纠缠下去没意思,擦了擦眼睛,对着他挤出一个笑容,“彭沛伦,我等着你栽跟头的那天。”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彭沛伦面无表情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摸了摸被打的脸颊,抬脚回到了体育馆。 女生的力道到底太小,跟挠痒似的,一点也不疼。 直到两人都走远了,周畅畅还是没有放开江楚望的意思,她直勾勾的盯着他高悬的鼻梁,盯着鼻梁上靠近右眼窝的那颗小痣,盯着他慢慢变红的耳朵,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掌心,她觉得自己的掌心酥酥麻麻的都快被他融化了。 在察觉到他的双唇触碰了一下她的掌心之后,她触电般的抽回了手,却不料对方先她一步攒住了她的指尖,接着一个滚烫的吻落在了她的手背。 “你刚刚想说什么?”他垂下眼睑,手指耐心的摩擦着她的,一时兴起又拿到嘴边亲了亲,变声期的声音透着一股奇艺的沙哑,“说我想听的。” 周畅畅的脸红透了,她没想到他看上去一本正经,调戏起人来却这么坏,自己想什么不告诉她,却一直诱哄着要她先主动,她差点就上当了,可是想起她去送面具那天,她同班同学踩着他的影子跟他说话的情景,她顿时清醒了过来,抽回手背到身后气鼓鼓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对每个女生都这么好?” 亲到一半的手不见了,江楚望一脸的意犹未尽,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我就对你这么好过。” 骗子! 周畅畅心里暗骂,可是又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看到有女生站在他的影子里所以生气,不然显得太小心眼了,于是她闭着嘴干脆不说话。 江楚望凑近她,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信啊?” “哼!” “不信算了。” 周畅畅简直要被他气疯了,想站起来却被他捏住肩膀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的脸渐渐放大,嘴上传来温润的触感。她呆了几秒,伸手推了他一把,她觉得力道还挺轻的,可没想到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结结实实的坐到了地上,还顺手把她捞进了怀里。 她抬起头打算控诉他的狡猾,却被他扣住了脑袋,嘴又被堵住了。少年的吻很青涩,很轻柔,小心翼翼的在她唇上碾转,手上的力道却不肯放松半分。 体育场门口有渐渐清晰的交谈声传来,那是提早离场的学生打闹的声音,周畅畅紧张得忘记了呼吸,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袖不放松,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要被抓个正着了。 江楚望抱着她翻了个边,挤进了杂物箱与墙的死角,一手撑住墙,一手护住她的脑袋,将她的身子挡得严严实实,少年的身体还未完全长开,周畅畅安静的附在他还不算宽阔的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嘴角悄悄的扬了起来。等到人声远去了,他又捧住她的脸不管不顾的亲了上来。 太过热情的气息让周畅畅有些吃不消,终于在一次换气的时候,她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你……你让我歇一会儿。” 江楚望的眸子亮得惊人,一双薄唇怎么看怎么诱人,周畅畅不自觉的舔了舔嘴,有种没亲够的感觉。 好舍不得他。 周畅畅忍不住将他拥在了怀里,他乖顺得像只金毛。 “你明天还来学校吗?”他突然问。 周畅畅犹豫着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 他松开她,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撑着秋天微凉的地板坐直了上身,靠在墙边,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周畅畅轻轻的将手放在了他摊开的掌心,感受到了他回握的力道后,她将脑袋搁上了他的肩膀。 体育场内的节目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主持人在换第三次稿的时候,江楚望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等表演的名次出来吗?” “会有人告诉我的。” “哦。那你记得告诉我。” “不……” 小气鬼。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年少的承诺总是太轻易就给出,太轻易就忘记,所以他们心照不宣的没有给对方一点压力。 他一直将她送到了小区楼下,周畅畅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紧牵着的手,低着头道了一声“再见”,听见对方低低的“嗯”了一声后,转身朝楼道走去。 “周畅畅!” 听到这声呼唤,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自己被拖到了楼道旁僻静的角落,身体被一阵大力抵在墙上,喉咙中的惊呼被对方吞进了嘴里,这次他吻得有些激烈,跟体育场外的温柔判若两人,姿势极具侵略性,仿佛一下子便掌握了接吻的章法,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就闯了进来,在她嘴里胡乱搅动,一下一下吞食着她的津液。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咬着她的嘴唇停了下来。 周畅畅有些站立不稳,紧紧的靠在他身上不住的喘气,感觉自己的腿终于不抖了,她才轻声问道:“你会记得我吗?” 他身体一僵,一时间没有说话,黑暗中她还是从他的神色中觉出了一丝难过,她的心抽抽的疼,正准备说什么,却感觉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不会。” 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段间距隔得开一点会看得比较轻松。 第5章 第五章 江楚望的妈妈在他八岁那年出了车祸,那天他正在一个大学教授家里学大提琴,他妈妈开车来接他的路上遇上了轧土机逆行,当场死亡。 他的爸爸江怀南在葬礼上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 从此江楚望放弃了大提琴。 他爸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连他都觉得是时候该走出来了,他爸还是沉浸在过去当中无法自拔。 在他十四岁那年,江怀南终于遇见了一个女人,还将对方的女儿塞进了自家集团下隶属的学校,瞒着他交往了两年后,终于满怀歉意的过来征求他的意见,想要将对方娶进门。 其实他并不是很介意,相反,他倒是希望能有个女人能过来照顾他爸的生活,其余怎样都无所谓。 那个女人带过来一个女儿,名字叫白芸,对他很防备的样子,开学就申请了住校。 他爸也察觉到了白芸对这个家没有归属感,因此找人特地给她装修了一个新房间,布置得像是小女生都会喜欢的样子。 替白芸搬东西那天,江楚望从她的一堆笔记本中发现了一本画册,整本画的都是男女之间深入交流的那些事,画风挺幼稚,有些剧情还很猎奇,他匆匆翻了一遍,直到看见了最后的作者署名。 他面红耳赤的将其扔回了原处。 这是他的性启蒙读物。 虽然说青春期的男生大多躁动不安,早早的就在碟片中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彭沛伦的初恋就是一个日本姑娘,经常在他耳边念叨,而且时常想要邀请他一起观赏。 他从来没有答应过。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被一本画风粗糙的小黄漫打破,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春/梦,梦见自己变成了画册中的一个男人,在林子里的小木屋外窥视着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洗澡。 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裤子上一片濡湿,他有些懊恼,同时又觉得很奇妙。 他喃喃的念着一个名字,心里升起一阵奇异的满足感。 “周畅畅……” 后来他才知道,周畅畅是那个经常和白芸一起的女生,皮肤挺白的,好像特别怕晒太阳。有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在人群中寻找她,在她不经意的望过来的时候,又假装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他还是会做那样的梦,只是梦里那个洗澡的女人终于有了面孔。 有一段时间学校挺流行在校服上DIY,他原本觉得这是个比较傻缺的行为,直到彭沛伦的校服背后出现了一个卡卡西,告诉他这是他新女朋友的同班同学画的,名字叫周畅畅。 江楚望将那件校服抢过来穿了几天,觉得周畅畅的画工精进了不少。 一天,白芸的妈妈烤了很多小饼干,托他带到学校转交给白芸。白芸不在,是周畅畅出来拿的,他有些惊喜,她却有些惊吓,背着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死活不肯接他递过来的袋子。 说实话,他巴不得他们僵持得久一点,那样他可以多看看她。可是课间只有十分钟,眼看着马上要上课了她还在那里呆着,于是他不得不开口道:“我们班彭沛伦校服上的卡卡西是你画的吧?画得真好。” 她听了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可是他却开始嫉妒彭沛伦。 他在他们班排节目的时候存了点私心,故意提出要把前期准备工作交给别班的人来做,周畅畅是最好的人选,C城新修的高铁站还挂着她爸的巨幅画作。 不用自己花心思的事情总是额外的令人赞同,他们班同学都很满意这个提议。 他也很满意,终于可以有正当理由来接近她。 可是周畅畅好像对彭沛伦兴趣更大,说话的时候她只看着彭沛伦,吝啬的不肯看他一眼。 原本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可是现在他有些慌。 彭沛伦不适合她。 他怕她会受伤。 定做服装的前一天,他打电话叫彭沛伦第二天不要出现,对方贱兮兮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荡:“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江楚望,祝你成功早日~” 压下内心陌生的的欲/望,他发了个信息给周畅畅,告诉她明天只有他们两人一起,她的回复很冷淡,只有一个“好”字,像是透着点失望。 他没有再回她。 第二天他出门很早,因为他实在不知道C城还有一条巷子名字叫“裁缝街”,找到那条巷子花费了一点时间,幸好周畅畅还没到。 巷子里渐渐升腾的叫卖声对他来讲有些陌生,在雾气快要完全散开的时候,周畅畅出现在他面前,仰着脸跟他打招呼,头上洒满了阳光,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多看,怕自己的目光太灼热,一不小心会吓跑她。 周畅畅终于愿意看着他说话,偶尔还会碰一下他。被她触碰的地方微微发烫,过了很久都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他很愿意看着她睡觉,这样他才能肆无忌惮的打量她。她睡觉的时候呼吸有点不均匀,还有些毛毛躁躁的小动作。餐厅突然的停电让四周温度开始攀升,服务员走过来小声告诉他马上就会解决,他决定暂时不要叫醒她。 可是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他从书包中翻出几页硬纸板,忍不住坐到她身边替她扇风。 大概每个男生都会对自己的性/幻想对象怀抱着特殊的感情,像是彭沛伦对于那个碟片里的日本姑娘也有着挺深的执念,那个姑娘好像身材有些丰腴,所以他找的每一任女友都是大胸妹,不过也许他本来都好这口。 江楚望从小对女性这种生物就兴趣不大,事实上他对任何事物都有种兴趣缺缺的感觉。周畅畅算是他仔细观察的第一个女性——当然她现在还不能被称之为“女性”。他的目光从她的额头滑到她的领口,再到她衣服下若隐若现的肩带,甚至连她那不算饱满的胸脯都让他有些心痒。 很遗憾的是停电的事情的确马上就解决了,他坐回她的对面,想看一会儿书平复一下心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带一本书出来,他只知道一直到她醒来,他都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这一天他过得很愉快。 周畅畅决定在学校的画室里开工,虽然他欣赏不来她画的那些面具,但他很喜欢在她满手油彩的时候去打扰她,那时候她根本空不出手来做任何事情,所以会用软萌软萌的语气向他撒娇,他很乐意被她这么使唤。 他很喜欢听她吃东西的声音,不管是咀嚼声还是吞咽声,都能给他的耳朵以极大的抚慰,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变态的癖好。 周畅畅好像很喜欢吃日本带回来的伴手礼,每次喂她的时候他都能从她的表情中觉出一阵幸福感,只是她每次都吃得很规矩,粉软的舌头从来都不会一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可是那种甜腻腻的奶油味却一直在他指尖萦绕不去。 他很想让她舔干净。 每次给她滴眼药水是最难熬的事情,起初只是看到她自己滴眼药水时老是滴不进眼睛里,他就主动揽过这个差事,托住她脑袋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她的头发异常柔软,身上还散发着刚刚吃过零食的奶香味,他忍不住越凑越近,感觉到她连呼吸都是甜的,他想把她的呼吸吞进嘴里。 “你滴到我脸上了。”她突然开口。 他倏的退开,脸上有些发烫。 他简直在给自己找罪受。 按理说周畅畅能画出那种小黄漫来,内心应该单纯不到哪里去,他不至于面对着她这么克制,他甚至劝自己放开点,说不定她正希望自己能做什么呢?可是他不能,她画画的时候神情是那么专注,仿佛这世上只有这一件事能让她上心,眼里散发的光满温暖而柔和,他甚至觉得说不定画小黄漫对她来讲都是一件神圣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觉得大事不妙。一个认知在他脑海里渐渐清晰,他好像喜欢上了周畅畅。如果不是“爱”这个词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讲太沉重的话,他倒宁愿用“爱”来形容这种感情。 周畅畅好像只喜欢他的皮囊。 不过没有关系,他这副模样应该还能让她喜欢很久。 彭沛伦和周畅畅那个同学分手了,顺便带给他一个让他不能接受的消息——周畅畅准备出国了,艺术节以后就走。 一开始他有些怪罪彭沛伦,彭沛伦自己分手了还要来破坏他的感情,后来他又有些怪周畅畅,怪她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件事,他甚至故意在班上女同学凑过来跟他说话时没有拉开和对方的距离,他知道周畅畅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她但凡有一点点在乎他,都应该走过来宣告主权。 可是她没有。 他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 到最后他才明白过来,他没有资格怪罪任何人,周畅畅有什么错呢?是他先注意到她,是他先找上了她,也是他先喜欢上她。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周畅畅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他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那之后他整夜整夜的睡不好,一想到她心里就是一阵钝痛,可是他不能去找她。 他不能。 他还是习惯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她好像并没有受什么影响,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艺术节那天在台下看见她完全是个惊喜,与她擦身而过时,她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他想过就这么走过去,不要管她,以后她怎么样都与他无关,可是远离她的每一步都踏得很艰难。他终于忍不住回头将她带走,一遍一遍的确认她是不是为了他而来。 “嗯,我是来找你的,有些话想和你说清楚。” 他只听得进前半句,他只想听前半句。 他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和她说话了,他好想她。 她的一双手臂环住他时,他便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恨不得溺死在她怀抱里,他悄悄的亲吻她的手心,她迅速弹开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受伤。 可是,是她先来找他的不是吗? 他已经决定要忘记她了,是她不肯放过他不是吗? 他一遍又一遍的亲吻她的手指,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他一点也不想听的话,就是不肯说重点。他脑子嗡嗡的响着,只犹豫了一瞬,便吻上了她的唇,那里和他想象的一样柔软,她挣扎了一瞬,马上在他怀里瘫软下来,安静又顺从的样子。 她是喜欢他的吗?还是只要有男生吻她,她都是这个样子? 一想到以后还会有人这么吻他,他就嫉妒得快疯了,只能自暴自弃的含住她的嘴唇长久的吸吮,好像要把以后的吻一次性亲个够。 根本就亲不够。 送她回家的路上他一直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肯放松,直到走到了她家楼下,她才轻轻的挣脱了他的桎梏。眼睁睁的看着她快要进楼道,他脑子一热又把她拖到楼道旁边吻住,拼命压抑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她有些吃痛,他管不了那么多,只想把自己的悲伤传递给她。 “你会记得我吗?”她终于开口问他。 他当然会。 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告诉她。 第6章 第六章 周畅畅在接下来的几年都没有回过C市。 白芸通过高三一年的努力,终于考上了国内一所普通一本,不算很好的学校,离C市也有点远,坐飞机大概要两个小时。 但是她妈妈已足够欣慰。 整个暑假,白芸几乎都在外面旅行,回家的时候几乎把自己晒黑了三个色度。 当然,回家她就后悔了,站在江楚望面前,自己黑黢黢的皮肤简直衬得他白得像一道闪电,她妈对自己如今的形象非常满意。 现在她回想起来,她应该感谢这一瞬间,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白”对于一个女生来讲有多重要,从此以后,她便开启了自己不懈追求美白的网红之路。 去学校军训的前几天,她跟江楚望进行了一次为数不多的闲聊。说实话,她的确没把周畅畅和江楚望那段小插曲给放眼里,少男少女相处久了产生小情愫很正常,才一两个月的时间,要淡忘也很容易,况且她也看不出来自从周畅畅走后,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有受什么很大的影响。 不过,她还是“不经意”的告诉了他周畅畅家因为她爸爸工作变动所以暂时搬去了S市的事情,对方一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 她说过什么来着? 少男少女的小暧昧果然不靠谱。这还没一年呢,这小鬼就把周畅畅给抛到脑后了。 江楚望确实不明白白芸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他早已经知道的消息。 暑假刚开始的时候,他去周畅畅家楼下看过,有热心的邻居告诉他,这家男主人被聘请到另外一所大学当学科带头人去了,而这家女主人是个十足的家庭主妇,于是也没什么牵挂的跟着一起搬到了S市。 他当时很失望,周畅畅自从去了英国以后就没有再和他联系过,他更后悔当初自己在她走的时候没有多说几句话,哪怕一句话,告诉她自己会记得她。 在他高三那年的三月份,他同时收到了牛津和耶鲁的录取通知,他倾向于去牛津,而江怀南想让他去耶鲁。因为早些年江怀南在美国办理了投资移民,连带着江楚望也获得了绿卡。 在做出最终选择之前,江楚望决定去一趟英国,美其名曰去牛津看看。 由于他一个月前已经成年,再加上他有个定居在英国的阿姨表示愿意照顾他的一切,因此签证办得很顺利。坐上飞机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真实,但一想到12小时后就能见到周畅畅,他又有些雀跃。 到了英国,他来不及倒时差,就先跑去给周畅畅买了几盒铅笔。他记得她以前说过她喜欢用Palomino Blackwings的铅笔画素描。 周畅畅现在年纪大了,小零食应该满足不了她,得给她挑点贵的,所以他一次性拿了十盒。 一直到他到达周畅畅的公寓楼之前,他都挺佩服自己的创意。 当然,在他离开那所公寓之后,他还是很佩服自己的创意,只不过这次他把这一袋子创意都分给了路边经过的小孩。 周畅畅不在,她的室友在门口来回打量了他很久,最终告诉他,“周畅畅啊,她和男朋友一起去了爱丁堡过周末,明天晚上才会回来。” “你看上去有些累,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我帮你打个电话给她。” “喂!你去哪儿?你没有话要我带给她吗?” 他当时的表情一定很难看,那姑娘说了什么他一概没有听进去,失魂落魄的走到了大街上,那天伦敦的天气很好,难得出了一点太阳,可是他还是觉得连呼吸都透着阴冷。 当天晚上他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他讨厌这个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待。 相比之下,纽黑文的天气要好得多,他在那里度过了不算平静的四年。 由于他生活过于自律,品味也有些挑剔,导致了亚洲的留学生们都怀疑他是gay,甚至还有个姑娘还直接找上门来问他愿不愿意和她形婚,他义正严辞的拒绝了。 真正给他造成困扰的是他不断收到了来自于男生的示好,为了杜绝这样的困扰,他开始约会了几个姑娘,可结果都由于他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在图书馆与健身房,没有精力去经营一段关系而不了了之。 毕业的时候,他收到了几个大公司的offer,之后他在美国待了整整一年。 最终决定回国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C市与周边几个城市准备开发新区,需要引进海外高层次人才,江怀南作为牵头人之一,为了做表率,便把自己儿子给卖了。 在美国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因此回国后他从家里搬了出来,其余方面跟回国之前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同,他仍然会在工作之余健身、学习,偶尔和朋友聚会。 周畅畅的父母在他回国后的第二年搬回了C市,这个消息在C市文化圈里传得很快,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周教授是个妻奴,回C市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老婆吃不惯S市跟涮白开水一般的饭菜”。 他想这个消息应该是真实的,毕竟是能养出周畅畅那种性格的家庭。 可要是有人问他周畅畅到底是什么性格,他又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再次见到周畅畅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应该这样说,他知道自己会再次见到周畅畅,只是没想到会那么突然。 她站在咖啡馆的门口,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很奇怪,明明很久都没见了,但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她还是一副扭扭捏捏不善与人交流的样子。 他有些不知所措,移开目光打算平复一下心情,下一秒就听见了玻璃门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咚咚被风吹响的声音。 她走了。 “你怎么了?”钱觐在对面问道。 他摇头:“没什么。” 服务员走过来给了钱觐一副画,说是刚刚离开的那位顾客画的。画上是一只拟人版的狐狸,四肢肉乎乎的,眼睛的神韵却被勾勒出了□□分。 钱觐当时就笑开了花,说要拿回去裱起来。 他把那副画抢走了。 白芸是个大事小事都会往微博上放的人,他很容易就从她的微博里得知了她和周畅畅要去吃龙虾的消息。那家店他知道,还是他介绍给白芸的。 后来发生的事情他有些理不清头绪,明明是他自己在彭沛伦说要给钱觐安排一个局时提议去吃龙虾,也明明是他自己丢下了正在拼酒的众人执意上了白芸的车,可当他真的坐到周畅畅旁边的时候,他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周畅畅见到他时还是一副很僵硬的样子,他想她大概是有社交障碍,对谁都是这样。 下车后他接到了彭沛伦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控诉他不够兄弟:“你丢下我们不管是几个意思啊?哎不是你自己说要来这破地方的吗?我们舍命陪君子,你居然敢先走?” “临时有点事,你替我跟他们说声抱歉,”对于彭沛伦的控诉,他照单全收,“记得把今晚的账单发给我。” “行了,不差你那点儿钱啊!你车怎么办?” “我明天去取。” “好吧,那你可欠我一次啊。” “下次一定还。” 这个机会来得很快。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彭沛伦直接找到了江楚望家里,一进门就献宝似的举了举手里抱着一个造型古朴的长形木盒,“兄弟,你还人情的机会来了。 ------------------------------------------------------------------------------------------------------- 周畅畅的出版事宜进行得很顺利,这本画册是她在英国就画好的旅行手帐书,视角以一只萌萌哒的狮子带着一众动物小弟展开,也带着点童话书的性质。只是国内的插画市场不是很景气,初版她能拿到的钱大概能买到一辆代步车的车轮。 白芸很够意思的找她订了一百本,说是要送给粉丝当福利,并且建议她好好经营一下微博,到时候给她打广告,应该能增加不少销量。 她深以为然,看着自己微博可怜的百位数粉丝量,不禁感叹会玩的人都已经发家致富,她这种八百年不更一条博的懒癌晚期注定只能脚踏实地的赚钱。 周爸爸人在偏远的山区还惦记着她的绘画事业,勒令她好好在家拜读几部古典文学与诗作,没事的时候去博物馆临摹临摹古人的画作,等他回家了要带她去拜师学国画。她拜师的对象人称“范老”,是当代国学大家与书画巨匠,还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多元文化“特别顾问”,在国际上声誉很高,随便一个名号搬出来都能压死人。 所以这次是由不得她不用心,万一人家不收她,也不至于给他们周家太丢脸。 有的时候她会想起江楚望,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他长开了,骨架比以前更修长,眉眼也更深邃,可是性格也更加冷漠。 周爸爸在这个周末赶回了家,风尘仆仆的样子,这趟出去估计有点辛苦,大夏天的不仅皮肤变黑了,连常年没消过过的啤酒肚都感觉小了一点。但是他还挺高兴,直言这趟出去收获丰厚,起码能发两篇论文,还是核心期刊。 “瘦点好,”周畅畅笑话他,“免得妈妈整天担心你血压偏高。” “你妈现在还在外面快活呢!我得打电话催催她。” 说着就躺在沙发上开始和周妈妈煲电话粥,对方好像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周爸爸好言好语的哄着,脸上的褶子笑成一堆,都能夹蚊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爸爸提着一份新炒的茶叶,带着周畅畅就往范老家赶。 一小时后,父女俩站在郊区的一座青瓦灰墙的老房子前,面对着两扇紧闭的大木门,周畅畅心里很有些忐忑,“爸,您这关系够硬不?万一人家不收我怎么办?” 周爸爸笑得一脸神秘,“放心,这是爸的老朋友。” “您什么时候交了个这么能耐的朋友?” “这个说来话长,”周爸爸卖着关子,“反正你表现得自然一点,别畏首畏脚就行了啊!” 说着大门便开了,门内探出一个头来,是这家的保姆。周爸爸熟门熟路的带着她踏过小拱门,穿过一条横在池塘上的回廊,径直往主屋走去。一路上草木葱茏,幽静似山野。 “这家主人可真会享受啊!”周畅畅感叹。 周爸爸笑着打趣道:“等你以后出息了,也可以给爸买个这样的宅子安享晚年。” “指望我赚大钱,还不如指望我给你找个好女婿呢!” “你要是能找着,那也行啊!不过,”周爸爸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女儿,觉得自己女儿这长相身段可不是富豪们会喜欢的样子,“咱还是别做白日梦了啊,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嘁… 这绝对是亲爹,一点都不怕打击人的。 父女俩行至主屋前,脱了鞋正准备进屋,却见屋内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宅子的主人——范老,头发几乎全白,眼睛却闪着铄铄精光,一身棉麻长衫,拄着根拐杖,看上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另一个人…… 周畅畅有些惊讶,而周爸爸在旁边喃喃,“这么早还有别的客人?” “周教授,”范老招呼道,“快进来吧!” 说完又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一副很舍不得的模样,“以后记得多来走动走动,小江。” 江楚望点点头,“我明天再来。” “好好好,真是好孩子…” 周家父女在一旁有些目瞪口呆,看着江楚望与范老告过别,走到他们跟前很有礼貌的道了一声“周叔叔”,周爸爸才反应过来,“诶,你好。” 周畅畅不禁为自己父亲感到脸热,好歹也是个教授呢,居然一副傻不愣登的样子。不过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江楚望冲她点头的时候,她回应的动作大得像一个发了疯的招财猫,直到他走出去好远了,她还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 他走之前跟范老说什么来着? 他明天还要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周爸爸的宅子有望了。 不过,周爸爸和范老的故事我决定在下本小说中交待。 第7章 第七章(修) 范老示意周家父女进大堂说话。 “刚刚是哪家孩子啊?长得可真俊。”周爸爸追上去,有些八卦的样子。 范老瞥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得意,“这是江家那娃儿,我给自己挑的孙女婿。” “江家哪个娃儿啊?”周爸爸问出口后,自知有些失言,立马改口问道:“您孙女儿不才上初中吗?” “上初中怎么了?”范老停下来,一拐杖撑在地上,“等我孙女儿长大了,他可正好是男儿最黄金的年纪。” “那您可得看好他,别让他半途被别的丫头拐跑了。” “哼,我看谁敢!”范老示意周爸爸入座,又叫保姆上了茶。 范老这时倒是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唉,江家另外那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周畅畅立在一旁安静地沉默着。 像是忘记了今天来的目的,周爸爸又问:“那他今天来干嘛来着?看您孙女儿?” 说起这个,范老脸上似有心痛,又有些微的愤怒,扶着拐杖不住的敲地板,“还不是彭家那娃儿!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幅我早年画的寒鸦戏水图准备送给外国友人,上次他假模假样的来找我说要我另外给他提个字,我乍一听觉得他还蛮有心,结果那画一展开,上面滴了一滴红酒渍!” “当时就气得我哟!”范老想起来心里就堵着一口气,“我一拐杖就把他给轰了出去!” 周爸爸也跟着痛心疾首,“这彭家小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毁了一幅画还敢拿到您面前来!” “哼,还不是仗着他爷爷跟我关系好!”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不就学乖了,知道走迂回战术,让小江来说情。”说着指着桌上一个长形木盒不住的摇头,“我能怎么办?总得给我孙女婿卖个面子吧!” 二人又围着那幅寒鸦戏水图唏嘘了半天,之后才好似想起了今天的正事,范老看了看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周畅畅,问道:“这就是你女儿?” 周爸爸点点头,对着周畅畅招了招手,周畅畅立即心领神会,提着茶叶走上前来,准备给范老行个大礼。 “行了行了,我们不讲究这些虚礼啊,”范老抬手阻止了她,“我也是留过洋的人,没那么老学究。” 被这么一打乱节奏,周畅畅反而没了分寸,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周爸爸为她暗自捏了口气,自己女儿的性格从小就有些上不了台面,没想到出去留了趟学还是这样,简直没得他半点真传。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范老对着周畅畅仔细端详了一番,突然呵呵一笑,“你这个女儿……哼,长得没我孙女儿好看。” 周爸爸:…… 周畅畅心里想,这可真是个傲娇的老头儿,三句话不离一个“哼”字,五句话不离自己的孙女儿。 不过看上去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近。 后来周畅畅恭恭敬敬的给范老敬了一份茶,他大大方方的受了,抿了一口,将茶盏轻轻往桌上一搁,对着周畅畅点了点头,“你父亲的思路是对的,出去学习一下西方的玩意儿确实有助于你更好的认识自己。你的作品我看过,看得出来小时候还是挺用功的,就是缺了点文化底蕴。” 周畅畅连连点头。 “我一把年纪了,真正能教你的东西也不多,从明天起你先来学习一下书法吧,一星期来两次。” 至此,周畅畅才敢叫出那一声“师傅”。 终于解决了一件大事,父女俩回去的路上心情都很愉悦。不过一想到从自己家到这郊区路途遥远,周畅畅又有些发愁,“爸,我明天怎么过来呀?能把你车借我开吗?” 其实她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周爸爸能良心发现主动提出给她买车,结果周爸爸不以为然的答道:“还能怎么过来?坐地铁呗!我的车明天要开去上班。” 像是看出了自己女儿听了这句话产生了点小情绪,又连忙安慰道:“年轻人,吃点苦怕什么?等你妈回来了,开你妈的车过来就是了。” 唉,还是自己努力赚钱比较靠谱…… 回家查了查线路,周畅畅发现地铁根本就没修到范老的家里,从地铁口出来还得转一趟城乡公交。这么热的天……明天她会不会死在路上? 周畅畅郁闷得睡着了。 梦里她好像梦见了江楚望,可梦境的具体内容她一睁眼又忘了。 早上一边化妆她还一边想着他今天会不会去范老家里,直到她化完了妆,准备涂口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拿了一支“直男斩”,那粉嫩粉嫩的水红色像是有温度一般烧得她手心发热,吓得她赶紧把那支唇釉扔到一旁,换了一支“吃土色”的唇膏。 终于在视觉上和心理上都舒服了不少。 出门的时候,她还是没舍得让自己的身体受苦,一狠心叫了辆车。到了目的地,账单发手机上一看,居然要一百多,心顿时疼得无以复加。 没有公主命却得了公主病的人生真痛苦。 想着要努力赚钱买车,第一节课她学得无比认真。 由于她小时候学过书法,这次上手还挺快,再加上她从来都不卖弄自己,一副乖乖巧巧虚心求教的模样,一节课下来还是收获了傲娇范老的几个透着夸赞的“哼”字。 吃过午饭后,她准备告辞回家,范老看着外面毒辣的太阳,便留她下午在书房练字,等到太阳下山了再回去。 周畅畅感激涕零,这宅子实在是太舒服了,根本用不上开空调,自然会有凉风穿堂而过,而范老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因此一下午她都待在书房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日头渐渐西斜,周畅畅对着欧阳询的书法作品临完了几个楷体字,准备放下毛笔休息一下,手肘收回来的时候却不小心把桌上的镇纸给蹭到了桌底下。 懒得弯腰去捡,周畅畅一伸腿就用脚趾把那老虎形状的镇纸给稳稳当当的夹住了,腿收回来,她探手接过镇纸,拿在手上正为自己脚趾的灵活性感到高兴,抬头却看见江楚望站在书房门口静静的看着她。 周畅畅:…… 江楚望:…… 他到底站在那里多久了?!! 她那夹脚女汉般的行为全被他看见了吗? 周畅畅窘迫到不行,忙解释道:“这个镇纸是我自己的东西。”并没有要侮辱别人物品的意思。 江楚望面无表情:“哦。” 周畅畅继续解释:“我就是手太酸了,所以才用脚捡的。” “是吗?” “嗯!” “那……”江楚望顿了顿,认真的问道:“我给你揉揉?” “揉手还是……”周畅畅差点被他绕进去,反应过来后连忙摇头,“不不不!不不不!谢谢你的好意啊!不用了!” “那你继续忙吧,不打扰你了。”他转身走了,表情好像有一丝遗憾。 周畅畅坐回书桌后面,一瞬间有些脱力。 妈蛋!吃过饭以后忘记补口红了! 她发了一会儿呆,收拾好东西去向范老告辞,结果……又被留下来吃晚饭了…… “难得今天宅子里热闹,你们都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吃晚饭啊!晚上就让小江送你回去好了。”范老如是说道。 周畅畅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站在范老身后的江楚望,“不会太麻烦你吗?” “他敢嫌麻烦!”还没等江楚望表态,范老就一蹬拐杖替他把什么话都说了。 周畅畅觉得,江楚望敢不敢,她不知道,反正她是不敢再拿乔了。 等范老转身朝偏厅走去时,江楚望落后几步,退到她身边,偏头看着她,“你要是怕麻烦我的话,等下就别喝酒,我可能需要你来开车。”说完顿了一下,又问道:“你有驾照吧?” “有有有!”周畅畅连忙点头,“还是我专门花了一万块钱买的呢!” 看到江楚望的脸色有要变的趋势,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真的会开车,我在英国考了驾照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她这句话,他的脸色变地更加彻底了。 周畅畅有些莫名其妙。 在饭桌上,周畅畅终于见到了范老的孙女儿范琦,果然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一张小脸粉嫩粉嫩的,一张素唇娇艳欲滴,会甜甜的叫她“畅畅姐”。不过范琦好像挺不满意自己爷爷这么早就给自己挑丈夫的想法,因此一直和江楚望保持着距离,还会义正严辞的控诉范老完全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并且一直强调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 范老挺似乎享受孙女儿的吵闹,自顾自的抿了一口酒,“你们这些小孩儿啊,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恋爱吗?你那个小男朋友我见过,我不满意。” “我比爷爷清楚!”范琦气冲冲的放下筷子,“我这年纪怎么了?我这年纪都算黄昏恋了好吗?是不是?畅畅姐!你那时候肯定也谈恋爱了!”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周畅畅咳了几声,抬头看见江楚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脸一热,决定实话实说,“我那时候没抓住黄昏的尾巴。” “哼,那你们可真老土。”范琦一脸嫌弃。 范老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呵呵笑着叫江楚望喝酒,不过想着晚上还要开车,倒是没喝得太过分。 一顿饭吃得也算是其乐融融,临走的时候范琦还有点舍不得周畅畅,挽着她的胳膊送到了门口,少女心性真是可爱又单纯。 周畅畅笑着跟她道了别,一回头看见江楚望靠着车边闲闲的看着她,像是等了她很久,面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她慢慢走过去,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眼神却很清明,直直的落在她身上,看不出来究竟醉没醉。 他把车钥匙递给她,“我头有些晕,你来开车吧,先去你家。” 她小声道:“我还没开过这么好的车呢,万一不小心蹭坏了怎么办?” “蹭坏了,”他缓缓说道,“就把你卖了换钱好了。” 卖给谁? 这话她没有问出口。 果然,他好像是有些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起不能日更了,一星期尽量保证三到四更。 这章出现了下一本书的男主,哈哈,小江童鞋的哥哥。 第8章 第八章 车内空间很宽敞也很舒适,担心坐在副驾驶的江楚望会不舒服,因此周畅畅尽量开得平稳。她心无旁骛的盯着前路,而他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周畅畅想听一下广播,却一时没找到收音机在哪里,感受到身边的人动了动,接着一只手探了过来,替她打开了收音机。 里面放着一首不知名的俄罗斯民歌,周畅畅听了一会儿,由衷的感叹道:“你这车音响真好。”听到江楚望低低的笑了几声,她又接着说道:“要不你调个相声给我听听,我再仔细给你测评一下。” 对方一阵沉默,她不由得分神看了他一眼,他好像被她给逗乐了,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你想听相声就直说。” 说着认真的给她调起频道来,从她的余光里可以看到他修长的指节,白皙匀称。 害怕他嫌弃自己品味土气,周畅畅开始为自己辩解:“因为我爸爱听相声,我从小也算是耳濡目染,养成了在车上要听相声的习惯。我在英国的时候老是欣赏不了BBC那种的冷幽默与自以为是的嘲讽,觉得还是我们中国的文化比较亲切。所以我觉得我骨子里其实还是挺传统的。” 江楚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调了一圈终于调到了一个相声节目,“这个你喜欢听吗?” “可以可以。”周畅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终于轻松了起来。 话匣子已经打开,周畅畅有些收不住,想起他今天来的目的,又问道:“今天师傅给彭沛伦那副画题字了吗?” “还没有,”江楚望摇头,“拖着不肯题。” “会误事吗?” “不会,范老有分寸,只是现在他心里堵着一口气,需要多哄哄他而已。”江楚望有些累,手肘支在车窗边缘揉了揉眉心。 周畅畅没注意到,煞有介事的点头:“感觉师傅是挺傲娇的,他可能就是想要你去多陪陪他。” 没得到对方的回应,她忍不住偏了偏头,看见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神情很放松的样子,呼吸悠长匀称。 好像真的睡着了。 她将空调风力调小了一点,想了想,又把收音机给关了。 一路开到周畅畅家的小区门口,江楚望还是没有醒来。 也许是他睡着的样子太软萌,跟前几次的面无表情都不一样,周畅畅盯着他出了神,思绪飞得有些远,她想起高中时期那段暧昧又甜蜜的时光,连自己的脸悄悄红了都不知道。 可现在该怎么叫醒他呢? 她正纠结着,江楚望却自己醒了过来,睁眼的那一瞬间他仿佛有些恍惚,看了看窗外,又回头看了看周畅畅,一双黑亮的眸子还透着些茫然。 “怎么不开进去?”他问,声线有一丝刚刚睡醒的暗哑,成功搅乱了周畅畅的耳膜。 “到这里就可以了,”周畅畅冷静了一下情绪,“你现在能开车吗?” 还没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道:“还是挺危险的,给你叫个代驾吧。我陪你一起等。” 他看着她,目光似有探究,又透着些许柔软。 他没有反对,垂下头不再看她,遮掩住了自己的心思。 小区门口的路灯散发出暖黄/色的灯光,连带着车厢都充斥着暧昧的暖色。 等待变得有些漫长。 “你在英国……过得好吗?”他突然问道。 一句话让她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他。 “挺好的。”她说。 仿佛察觉了这句话所透出的疏离,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下次再去范老家是什么时候?” “星期六吧,怎么了?” “我来接你。” 她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轻声问,“为什么要来接我?” “哪个理由你更能够接受?”他缓缓的看向她,眼中透着埋怨,“周畅畅,你来说一个。” 周畅畅不明白他的情绪从何而来,只觉得在这样的目光下,自己的心钝钝的疼,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手背,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敲窗声打断了动作,是代驾来了。 她倏的清醒过来,准备推门下车,手臂却被江楚望的一只大手给握住,力道不大,像是怕弄疼她,然而却足以让她无法动弹。 “你还没有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呀?”周畅畅试着甩了甩胳膊,没甩掉,看到他不依不饶的样子像一个要不到糖果的小孩,心里又柔软得像塌陷了一块,手上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 “算了,你不用回答了,”感觉到周畅畅的软化,他也没有太为难她,眼中的情绪渐渐平复,伸手递给她一支手机,“你把电话输进来。” 周畅畅回头看了一眼等在外面的代驾,对方早已识趣的走开了几步。 她赶紧接过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号码,拨通后迅速扔回去给他,却发现他还是一副不满意的神色,大手罩着她的手腕,指尖还在她皮肤上轻轻的弹着,被他触碰的那块皮肤像火烧一般灼烫。她想了想,突然倾身在他的面颊上印下一个吻,掩饰住自己紧张又兴奋的内心,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乖,我要回家了。” 他愣住了,整张脸不知是因为那个吻还是因为那句话而变得有些红,徒添了一缕羞涩感。周畅畅不敢再看他,轻轻的挣开他,推门下了车。 车外的代驾正蹲在小区门口吸烟,见到她下车还投过来一个暧昧的笑。 周畅畅没有理他,一阵小跑进了小区,一路上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锣鼓一样震天响。 “所以…你在江楚望没有任何表示的情况下就亲了他?”白芸在电话里问道。 “只亲了脸,”周畅畅纠正,“而且是他诱导我的。” “要不要我提醒你人生三大错觉啊?手机震动、有人敲门,还有,”白芸故意停顿了一下,“他喜欢我。” 周畅畅有些泄气,“你说得挺对的,说不定就是我一时误会了,到头来他还得怪我一个老女人轻薄了他。” “周畅畅,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白芸有些很铁不成钢,“你没有脑子吗?你不会自己思考?你在英国吃过那么大的亏,你怎么还没有从中吸取教训啊?我说什么你就相信了?是我在跟他相处还是你在跟他相处啊?” “你不是他姐姐吗?你的意见我当然要听啊!”周畅畅也有些委屈。 “不管我是谁,畅畅,不管我说的话多么有道理,最终作出判断的是你自己。” 周畅畅沉默了,自己的个性太软弱,容易相信别人,这都是很大的性格缺陷,她明白。她吃过亏,也慢慢在改变,只是成长的速度却永远赶不上年龄增长的速度。 “我是没想到你们俩那点小火苗还能一路烧到现在,”白芸叹了一口气,“我所了解的关于江楚望的情况也不多,毕竟他整个大学时期都在美国,回国后我们也没住一起,品味喜好什么的我也一律不知道。” “你们这关系可真生疏,我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你们发展了什么不伦之恋呢!”周畅畅小声嘀咕。 “别用你那套画黄/漫的思维玷污我们纯洁的亲情好吗?” “你小声点!”周畅畅赶紧阻止她,“你旁边没人吧?” “放心,你的秘密很安全。只是后来你不画了,我还觉得挺遗憾的,”白芸咂咂舌,“我都找不到自/慰的读本了。” 周畅畅倒是丝毫不觉得遗憾,“那段往事不提也罢,谋生手段而已。不过还是要多谢你初中的时候诓我画了第一本小黄漫,替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白芸嘴上客套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说回我们纯洁的江楚望弟弟啊,大体情况是单身多金有能力,想泡他的狂蜂浪蝶也不少,不过唯一能跟他成为朋友的是一个叫钱觐的女人,长得那叫一个…” 她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周畅畅替她接了,“是不是和江楚望站在一起特别般配?” “你见过啊?” “如果没弄错的话,应该见过,我还给她画了一幅画,”周畅畅回忆起在咖啡厅的那个下午,“满分10分的话,我给她打9分。” “嘿,你还真大方!” “当然,对美的事物,我一向很欣赏。” “颜控就直说好吗?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与此同时,刚爬上床准备睡觉的钱觐连着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 她愣了愣,而后一把搂住床上躺着的人,“说,是不是你在心里骂我?” 那人睡得有些迷糊,回身反手抱住她,嘟哝着说道,“关我p事。” 周畅畅的微信通讯录里自动匹配了一个新号码,那个鲜红的阿拉伯数字“1”霸道的横在通讯录上,她反复的点开又合上,点开又合上,就是没有勇气发出添加邀请。 昨天晚上那冲动的一吻,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面红耳赤。 如果他对她没那个意思,那他为什么不拒绝? 可他要是在乎她,为什么不主动联系她? 白芸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上网一查,网友们好像都觉得所谓的人生三大错觉字字戳心窝,她并不是最独特的那一个。 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她干脆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去书房练字去了。 眼不见为净。 练字的时候倒是感觉到了手机好像在震动,她忍住要回房间看看的冲动,不断的提醒自己这是错觉,是错觉,是错觉,念多了也就慢慢的沉下心来,专注的练了一个小时。 她爸上班去了,她妈不在家,就连家里请的陈姨也请假了,剩下周畅畅一个人,练字练了一个小时,肚子饿了,懒得自己动手,就想着回房拿手机叫个外卖吃。 刚拿到手机她就呆住了,两个未接电话,来自于江楚望。 她嗷嗷叫了两声,不敢置信的又看了看手机屏幕,确认了那确实是江楚望打来的之后,又兴奋的在床上滚了几圈,终于平复了心情。 不是错觉! 她清了清嗓子,颤抖着给他回拨了过去,电话在响了两声后被接通。 “喂!” 她率先开口,声音由于紧张显得有些粗鲁,不够甜美。 对方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昨天,你电话占线……占了很久。” “我在和白芸打电话。”中心内容全是他。 “嗯。”他没再说什么,又问道:“吃午饭了吗?” 声音听上去比她还紧张呢!声线还带着点小性感,最最平常的问候,却撩得她耳朵发烫。 “没吃,准备随便吃点外卖。”她不由得放轻了语气。 “你等一下。” 他挂断了电话,过了几分钟又打了过来,“刚给你点了一份,你留意门铃。” 周畅畅挺不好意思的,可是又觉得现在拒绝有点矫情。 说要还钱给他? 更作。 思来想去,最后嚅嗫着说了句谢谢。 他笑了笑,接着周畅畅听到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叫了他一声,他简短对她道了声再见,挂断了电话。 外卖来得很快,是C市一家有名的日料,周爸爸带着周妈妈去过几次,每次结账的时候都会感叹自己腐败。 周畅畅望着一桌子料理,心里自动换算了这份外卖可以买多少只唇膏后,有些发愁。 当她慢吞吞的吃到肚皮都鼓了起来,却发现还能留三分之二给周爸爸晚上回来吃时,她更发愁了。 怎么办? 好喜欢这种腐败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周畅畅就是有软骨病,哈哈 第9章 第九章 周爸爸晚上回来看到桌上摆的日料时觉得很惊奇,“嘿,我怎么不知道这家店能送外卖呢?难道现在生意不好,准备走平民路线了?” 吃了几口,又感叹道:“这小日本做的东西味道也是越来越不行了。” 话是这么说,嘴却是没停。 周畅畅神神秘秘的告诉他,“这是你未来女婿送过来的。” “你可别告诉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啊!”周爸爸终于停下了筷子,有些紧张,“那可是个日本人啊!” “这个你放心,跟这家店没任何关系。” 周畅畅说着又给他夹了片生鱼片,龙船刺身在冰箱里放了一下午,味道确实大打折扣。 “那你找个机会把他带回来,让我跟你妈妈过过目呗!是骡子是马总要牵回来溜溜啊。”周爸爸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 周畅畅嘿嘿一笑,“反正包你们满意。” “行行行,你自己把握好啊!”周爸爸嘱咐了一句,又说,“你妈明天回来,你把你房间收拾一下,免得她回来又唠叨你。” 周畅畅嘴上答应着,回到房间就把周爸爸的话抛到了脑后。 她现在脑子有点乱。 周妈妈出去旅行之前最常念叨的事就是催她找男朋友,整天张罗着给她相亲,生怕自己女儿嫁不出去,更令人怄气的是周妈妈物色的那些对象不是矮就是挫,周畅畅真的很好奇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到底是有多差。 现在她一时冲动在自己家人面前显摆了一下自己也不是没行情,可是显摆得貌似有点过了,夸下的海口又收不回来,也是自作孽。 不管怎么样,不能白吃江楚望一顿,她决定送个回礼给他。 给他画一本画册好了,虽然现在她的作品还不值钱,但胜在有心意。 第二天一清早,周妈妈就提着大包小包进了门,周爸爸上班去了,她一个人奔波得很劳累。 周畅畅这个时候一边画画一边在和江楚望发微信——她还是忍不住给他发了添加邀请。 他好像有点忙,回消息回得比较慢,但是每一条都会回。 听到周妈妈进门的声音,她赶紧给他发了一句“不跟你说了”,就一溜小跑出去接驾了,周爸爸上班去了,她得特别小心。 “妈!你回来啦!” 周畅畅从周妈妈手里接过行李,鞍前马后的把东西归置好,以为顺利躲过了一轮念叨,却没想到周妈妈在环视了一圈屋子之后,立马开始发难了。 “陈姨就请了两天假,你连家里都不会收拾了吗?”周妈妈语气有些严厉,推开她的房门一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看看你房间乱成什么样了?你这么不爱收拾,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周畅畅心里也有些惭愧,跟着周妈妈进了房间,看到自己床还没铺好,马上跑过去整理了起来,“好了,我这不是收拾了嘛!” 周妈妈却没那么容易打发,继续教育她:“你也有二十六了!男朋友男朋友没找到,工作也不去找!上次你叔叔让你考去他们大学当美术老师,你不去,非要自己在家当个自由职业者,现在好了,连个工作都没有,别人问起来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国外读了研究生回来的!” 一番话说得周畅畅也来了脾气,当下就把枕头一放,对着周妈妈说道:“你不就是嫌弃我在家里白吃白住吗?从明天起我给你交房租好了!” “哟!现在硬气啦!妈妈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周妈妈双手一插腰,非但没有停,还越说越来劲,“有本事你交了房租去XX园住啊!你别享受我给请的保姆啊!” “去就去!” 周畅畅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迅速收拾了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在茶几上放了五千块钱就出了门,临走前还听见周妈妈在那里嚷嚷:“我看你一个人能在那边住多久!” 直到坐上了出租车,周畅畅才委屈得小声哭起来,前座的司机默默的递给了她一包纸。这个时候手机来了一条消息提醒,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掏出手机点开,却被那条信息给生生遏住了泪水。 那是江楚望发过来的。 他问她:你什么时候跟我睡过? 她反复翻看了一下聊天记录,才发现刚刚情急之下把“不跟你说了”打成了“不跟你睡了”。 像是堵着一口气,她给他发了个地址。 接着说道:你来,我跟你睡。 周家另外有一套房买在了XX园,前几年一直在出租,周畅畅准备回国后,周爸爸便把房子给收了回来,重新装修了一下准备给她当嫁妆。 江楚望来得很快,那时候她正躺在沙发上边听相声边思考人生,听见敲门声后她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关掉电视,整理了一下头发,站在门后作了小半天的心理建设才敢把门打开。 江楚望像是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一件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脸上架着一副无边眼镜,鼻梁一颗小痣,额头上还渗着细细的薄汗。 这让他看上去禁欲气息爆棚。 周畅畅一边给他拿拖鞋一边顾左右而言他,“穿这么正式,是在参加什么活动吗?我不会耽误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感觉到他贴近的身躯,接着自己的手腕被他捏住,整个后背顺势陷入了他宽阔的怀里,那灼热又坚硬的触感烧得她背脊发软。 “周畅畅,你想好了吗?” 他在她耳边问道,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耳朵上,她觉得耳朵都要怀孕了。 忍不住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耳朵缓解一下那里的酥麻感,却被江楚望误以为她在挣扎,他蛮横的箍住她的双臂,不让她动弹分毫。 可是下一秒,他又松开了她,捏了捏她的耳垂,“我就知道你没胆。” 他换了鞋,走到沙发那里坐下,随意的松了松领带,摘下眼镜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周畅畅觉得自己血槽已空。 太特么诱人了! “说吧,你怎么了?”他抬眼看向她。 她趿着拖鞋走过去,瞥了撇嘴,“没什么。” 他明显不信,“那为什么眼睛那么红?” 被他这么一说,周畅畅心里好像终于找到了些许安慰,差点眼睛又红了,“真的没什么,就是和我妈吵架了。她嫌弃我在家里好吃懒作,不出去工作,还找不到男朋友。” 看见她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江楚望拉着她坐下,问道:“你不是以前有男朋友吗?” “什么?”周畅畅一时没听清楚。 “算了,”他声音沉了沉,又问道,“你眼睛不疼吗?” 她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江楚望哭笑不得,环顾了一下屋子,问道:“有眼药水吗?” “有啊!”周畅畅从茶几下的抽屉里翻出一支还没开封的眼药水,“应该还没过期。” 说着拆开塑封,打开瓶盖就准备自己滴上。江楚望从她手里拿过眼药水瓶,“我来吧。” 周畅畅斜眼望着他,“你不是老手抖吗?” 他终于笑了,笑得一脸荡漾,“试试吗?” 试就试。 一双大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力道十分轻柔,周畅畅睁着眼睛看着他慢慢凑近,鼻息几近相触,在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想要闭眼之前,他迅速在她眼里滴了两滴眼药水。 她眼睛受到了刺激闭了起来,下一秒,她的嘴唇便被他含住,她感到有些满足,又觉得不够,忍不住轻轻张开嘴方便他在唇齿间辗转。 察觉到了她的邀请,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张嘴咬了一下她的下唇,暂时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那双柔软的唇倏得离开,她心里一片空荡荡,不自觉的伸手抓住了他,薄薄的衬衫底下肌肉的纹理透出坚定的力量,她忍不住摸了又摸,心里想着白芸估计是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么好的肉/体了。 “等一会儿,姐姐。” 周畅畅几乎要被这句话撩拨得瘫软在他怀里,她觉得自己真的太饥渴了。 他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扯了一张纸巾擦干她眼角流出的眼药水,又凑到她耳边说道:“可以睁眼了。” 周畅畅睁开眼,有些适应不了窗外的亮度,然而更适应不了的是他突然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重重的吸吮,灵活的舌头钻入了她的耳廓扫了一圈,激起了她全身的鸡皮疙瘩,她颤抖着抱住他的脖子,身体一阵一阵的发热。 他在她耳畔又流连了一会儿,一只手伸入了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周畅畅觉得隔着两层裤子都能感受到他腿间的热度。 他一只手攀升到她的背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扭动着瘫软下来,他笑着送上自己的双唇,温柔的吮吻。他嘴里的气息异常好闻,透着麦芽糖的香味,周畅畅不小心伸了一下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嘴唇,他僵了一瞬,反应很快的卷住了她的舌头,吸进了自己的口腔,扣住她的后脑勺,长舌带着灼热强悍的力度,一点一点的吞食着她的津液。 她有些换不过气,他停下来亲了亲她的脸颊,鼻尖在她耳边又蹭了蹭。 “你好香。” 呼吸喷洒间她又是一阵颤栗,看到她已经缓过气来,他又捧住了她的脸开始亲吻。 他腿间的坚硬硌得她有些不舒服,她撑住他肩膀两旁的沙发,一条腿越过他的身体,跨坐在了他身上,膝盖支撑着她的身体,小心的不与他接触。 他善解人意的伸手托住了她,以免她立不稳,只不过那双大手恰好托住了她的臀部。她提起勇气跟他对视,却发现他全副注意都集中在了她的胸部。 她拍了拍他的脑袋,蹬了他一眼,他不以为意,脸上还挂着耐人寻味的笑,似乎在等她点头同意。 周畅畅有些退缩,低下头亲了亲他的眼睑。 他的睫毛可真长啊,像只睫毛精。 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把手移到了她的背上,手臂一收搂住了她,呼吸还有些急促,胸膛不住的起伏。 她静静的趴在他身上,手指悄悄的缠住他,“对不起。” 他摸摸她的头,勾起一缕她的头发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嘴巴一撅用鼻尖夹住,显得有些孩子气。就这么玩了半晌,才回应道:“没事,下次你可以一起补上。” “你来之前在干嘛?”周畅畅问道。 “今天新区新建成的科技馆剪彩,我一上午都在那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她的头发,似乎很享受这个触感。 难怪穿得这么引人犯罪。 “没耽误你的工作吧?” “没有。” “哦。” 周畅畅想起了出国前,他们在体育馆外的那个晚上,他的胸膛还没有现在这么宽厚,略显单薄,少年的心思一览无遗,神情倔强又调皮。她在异国他乡最常想念的东西,除了她爸妈的唠叨,就是他在月光下带着哀伤的面庞。 她抬头看了看他,这张脸跟她记忆中不一样,他长大了。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她问。 “唔,”他想了想,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我喜欢你。” 周畅畅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当他在开玩笑。 “你吃饭了没?”她从他身上爬起来,坐好。 他摇摇头,抓着她的一缕头发没松手。 “那你先去洗个澡,我们出去吃吧!”周畅畅指了指他腿间硕大的一包,轻声咳了几句。 江楚望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从善如流的往浴室走去,临走前还不忘捏住她的下巴偷亲了她一口。 第10章 第十章 洗完澡的江楚望看上去异常诱人。 虽然他出浴室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头发却还是湿漉漉的,唇色嫣红,这她想起了美国一个有名的设计师,出了一款lips&boys系列的口红,全世界的姑娘们都为之疯狂,哭天抢地的喊着要集齐这个系列。 当然她也不例外,把自己喜欢的色号一支支买回来,简直有种把该色号所代表的男明星带回家的满足感。现在她觉得,如果有人能出一款江楚望这个唇色的口红,她要一次性买十支回来,用一只屯一支,还有几支传给自己的女儿。 周畅畅递给他一条毛巾,然后迅速退开到相对安全的位置,细细的观赏他。 “你坐那么远干什么?”他表示很奇怪。 “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他将头发擦到了半干的状态,朝她走过来。 她习惯性的退后了几步,却被他一把抓住,往怀里一带,维持在了一个他满意的距离,“就这样说。” “我在想该怎么跟我妈和好。”她是真的很苦恼。 “你把和你妈吵架的内容再说一遍。” “好吃懒做,没有工作,没有男朋友。”周畅畅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视线所及之处,是他结实的胸膛,隔着衬衫传来浅浅的热度,她的下巴被他轻轻挑起,他眨了眨眼,“你再说一遍。”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与他对视,原来他鼻梁上的那颗痣靠近右边眼窝,在光洁的皮肤上平添了一抹魅色,她看得出了神,顺着他的话说道:“好吃懒做,没有工作。” 他嘴角咧开一个漂亮的弧度,奖励性的亲了亲她的发顶,“那还有什么可苦恼的?” “可是我真的很懒……” “这个我从高中就知道了。” “那我还没有工作呢……” “你需要那种听上去体面的工作吗?需要的话我立马给你安排一个。” “不需要,我有自己的规划。” “那你还苦恼什么?” “……” 他们后来去吃了一顿海鲜自助。 原本江楚望建议去吃怀石料理,可是他中途接到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便临时更改了计划去了更近一点的酒店。 一路上周畅畅还有些不好意思,事隔那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和他单独出去吃饭,走路的时候她老是落后他几步,江楚望受不了她这么磨叽,直接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相交扣住。 这一瞬间,周畅畅的脑海里幸福得像炸开了一朵烟花。 又走了几步,她才屈了屈手指,悄悄的回扣住他。 周爸爸的电话在他们刚吃完午餐就打了过来,苦口婆心的劝诫她不要那么任性,周妈妈也是为了她好,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确实是出于一个母亲的关心才跟她唠叨那么多。 一番话说得周畅畅心里愧疚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就飞回家赔罪。 江楚望一边买单一遍望着她浅浅的笑,见她挂了电话,认真的提议:“我给阿姨准备一份礼物吧,你就说是你送的。” 她拒绝了,表示要自己送。 他送礼物一向很夸张,万一送了一个超出她能力范围之外的东西,她不好交待。 这段感情才刚刚萌芽,太早牵扯上不必要的人和事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她想要尽心维护,小心经营这段关系。 江楚望见她坚持要自己花钱,也就没有勉强她,陪着她到楼下商场选了一套护肤品。 一边买单周畅畅一边在肉疼,心里想着普通的大学老师一个月那点工资买这么一套护肤品都不够,周妈妈真是一点都没有远见。不过当她回头看到江楚望安静站在柜台前研究护肤品,一副天真又好奇的模样时,她又不由得在心里感谢周妈妈今天突然的发难。 周畅畅回家的时候,周妈妈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却还是板着一张脸,有些下不来台。周畅畅很识相的把礼物双手奉上,挽着她的手臂不住的撒娇,周妈妈才终于忍不住笑了。周畅畅当即表示她会努力,争取过年之前给他们带个男朋友回来。 周爸爸也很欣慰,只要这两个姑奶奶和好,一切都好说。 大抵有钱人都喜欢水上运动,游艇、浮潜、帆船一样不落。江楚望也不例外,他打电话过来问她星期六上完课以后要不要去海边玩,周畅畅十分扫兴的告诉他自己不会游泳,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表示可以免费当她的游泳教练,二人这才把行程给定下来。 星期六上午,周畅畅特地打扮了一下,一件祖母绿衬衫配了一双porselli的酒红色芭蕾平底鞋,搭的包包是她平时根本舍不得背的Celine小号笑脸包,本来还想在头上绑条头巾,想了想还是算了,太刻意。 又准备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在收拾化妆品的时候,她犹豫再三,还是拿了一盒夜用美白晚安粉以备不时之需——她今天妆化得有点隆重,万一卸妆了还要见面,涂个晚安粉至少不会和白天差距太大。 吃早餐的时候,周妈妈还开金口夸赞了她一句:“你这身撞色撞得挺漂亮的,比你平时那种奶奶风好。” 什么奶奶风,明明是性冷淡风好吗? 周畅畅忍不住在心里顶了她一句,又听见周妈妈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上完课后准备约会去吗?” “没有啊,”周畅畅面不改色,“白芸约我去海边玩。” “去海边?那不是要去邻市吗?那你晚上不回来了?”周爸爸很惊讶。 周妈妈悄悄拧了他的腰一下,一道眼风扫过去示意他别多嘴,又问道:“有男生一起吗?” “有啊,白芸的弟弟。”周畅畅回道。 “哦,”周妈妈神情冷了下来,“你们可以多叫几个男生一起嘛,人多比较好玩。” 周爸爸想起了她的交通问题,“你怎么去啊?要不开你妈妈的车去吧。” 周畅畅摇摇头,“开车时间太长我有点吃不消,白芸她们会准备车的。” 直到周畅畅吃完早餐开门出去了,周爸爸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拍大腿问周妈妈:“白芸的弟弟是姓江吗?” 周畅畅还没走出小区,就远远看见江楚望的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她加大了步子,一路上心情很是雀跃。 拉开车门坐进去,一气呵成的系好安全带,她才弯着眼睛向他打招呼,“嗨~” 傻不拉叽的。 江楚望看了她一眼,目光移到她系好的安全扣上,样子有些遗憾,“你可真自觉。” 周畅畅反应很快,她作势要解开安全带,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头,“那我们重来一遍,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不必了,”他凑近她的面庞,在快碰到她鼻尖的距离停住,“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好了。” 说完飞快的亲了她一口,又迅速退开。 周畅畅抬手摸了摸被他碰过的嘴唇,斜眼瞥见了他发红的耳根。 几天不见,他变得更加可爱了。 晕轮效应可真不得了。 范老在积压了那幅寒鸦戏水图将近一个星期之后,终于在江楚望送周畅畅进门的时候,大发慈悲的告诉他今天可以把那副画拿走了。周畅畅比他还高兴,哼着小曲很自觉的先去了书房。 江楚望拿了画以后却没急着走,范老有些讶异,“怎么?又要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头吃饭啊?” “没有,我等我女朋友上完课再走。”江楚望实话实说。 “谁?”范老脑子一时有些没转过来。 “我女朋友。” “……” “周畅畅。” “哼!” 上课的时候,周畅畅觉得范老表现得有些奇怪,一直不住的打量她。她有什么不懂的,开口问他,他也不肯好好回答,端着架子比以往更傲娇。她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问的问题太弱智了以致于他不屑与她说话,思索了半天未果,她决定少说话,以免暴露没文化的短板。 她默默的听着课,一转头又看见了范老若有所思的眼神。 就这样煎熬着度过了一个小时,她收拾好画具向范老告辞,对方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小女娃本事还真不小”就拄着拐杖离去,留下周畅畅在原地一脸懵逼。 走到大堂,看到悠闲的坐在那里喝茶的江楚望,她瞬间醍醐灌顶,扯着他快步走出宅子,边走边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跟范老说什么了?” 丝毫不介意上衣被她扯得皱巴巴的,江楚望十分乖顺的跟着她,一脸无辜,“我就说了你是我女朋友啊。”说完好像觉得“女朋友“这三个字听上去挺新鲜,忍不住还翘起了嘴角。 笑得这么好看,真是犯规。 周畅畅泄了一口气,这下好了,她爸妈估计也快知道了,等到她妈知道了,估计全世界都知道了。 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谈个恋爱啊…… 走出大门,周畅畅十分惆怅的看了看天空。天空很美,像是用一种名叫“绀碧”的墨水划过宣纸留下的色泽,明艳清澈,蓝得很纯正。自从雾霾席卷全国之后,现如今新闻里面形容天很蓝都喜欢用城市名加一个“蓝”字,她也是许久没见到C市这么美的天空了。 算了,看在他挑了一个这么好的天气出游的份上,她就不和他计较了。 “我们可能要先回一趟市区,”江楚望体贴的替她拉开车门,看着她坐进去,“彭沛伦等得有点着急。” 周畅畅很是理解,“那我们赶紧把画先给他送过去吧。” 车子行至市区的一栋摩天大楼前停下,周畅畅透过车窗看见旋转玻璃门前除了几个保安外,还站着一个穿着一身考究西装,身材高大的男子,五官很俊朗,是一副很招桃花的长相,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应该就是彭沛伦了。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同样穿着西装的助理。 车刚停稳,彭沛伦就走到江楚望那边敲了敲车窗,车窗才将到一半,他就急不可耐朝江楚望伸手道:“大爷!你可真是不性急啊!画呢?” 江楚望慢条斯理的将木盒递给他,他迅速接过递给了身后等着的助理,那名助理拿了画冲他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了大堂。彭沛伦这时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趴在车窗上往车内一看,愣住了。 周畅畅迎上彭沛伦的目光,大大方方的冲他笑了笑以示招呼。 对方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得一脸灿烂,“畅畅姐!” 这自来熟的称呼令车内的两人都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江楚望作势要升上车窗,“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唉,别呀!”眼看着江楚望已经没了和他交流的欲/望,彭沛伦连忙屈肘挡了挡车窗上升的趋势,没挡住,江楚望却适时的停了下来。 彭沛伦抓住时机赶紧问道:“你们去哪儿啊?” “G市。” 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不直接告诉他,费的口舌将会更多。 彭沛伦眼睛一亮,“我也去!” 江楚望递给他一个“你脑子有坑”的眼神,“你不陪客户了?” “如果大事小事我都必须陪着,那我养助理是干嘛的?” “放心,我只是想去找钱觐。”彭沛伦语气很诚恳。 钱觐? 这是个熟悉的名字,周畅畅耳朵立即竖了起来,心中警铃大响,她听见江楚望轻笑了一声,“钱觐都没理过你。” 语气中有种旁人无法插足的熟稔。 “你不懂。”彭沛伦板起了脸。 “我是不懂。” “那带他一起去呗!”周畅畅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彭沛伦很上道的立马接话:“谢谢畅畅姐!” 江楚望回头看她,一脸的不可思议。 周畅畅无视他的目光,又说了一句:“我再叫个人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收到了一个评论,好开心! 第11章 第十一章 白芸接到周畅畅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录制“出行化妆包”系列的视频,还特地化了一套全妆。挂了电话她直接中断了视频录制,提着那包化妆品,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就出了门。 这么大的一出戏,她可不想错过。 不过如果周畅畅能在电话里多提一句彭沛伦也在的话,她应该不会走得这么爽快。 彭沛伦这个人在她的印象里,关键词除了“花心”、“爱玩”、“不务正业”之外,还时时刻刻身体力行的在诠释什么叫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果然,当她赶到彭家集团大楼的会客厅时,他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白姐姐,你是孔雀吗?” 孔雀你大爷! “我不跟和应召女玩游戏差点毁了一幅画的人说话。”白芸表现得很傲娇,虽然她并不懂那副画价值在哪里,也并没觉得滴了一滴红酒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那滴红酒是彭沛伦滴的,这就另当别论了。 彭沛伦脸色有些挂不住,“谁告诉你这个的?” 另一边在沙发上悠闲的吃着甜点的周畅畅有些心虚的准备举手,却听见白芸冷笑了一声,接着嘲讽道:“你去问问,你们那圈子现在还有谁不知道这件事。” 彭沛伦被她噎了一下,咬了咬牙,梗着脖子解释了一句,“不是和应召女。” “哦。” 白芸的态度不能更敷衍。 眼看着他们两人又要开始另一轮拌嘴,周畅畅叹了一口气,悠悠的放下了举了一半的手,扭头看了看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楚望,好像气压有点低。 突然,他指着她胸前的衣服问道:“你的嘴巴是个漏斗吗?” 周畅畅低头一看,那里散落着不少饼干屑,她有些抱赧,站起来轻轻的将碎屑拍下,坐回去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解释道:“马卡龙本来就是咬一口就会碎啊,我嘴巴又小,又不能一口吞……” 说着狗腿似的捻了一块马卡龙递过去,她扯出一抹夸张的笑,“吃吗?” 江楚望掀了掀眼皮,视线落在离嘴大概还有二十厘米距离的卡马龙上,看颜色像是伯爵茶味,太甜了。 他摇摇头,“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偏偏又不告诉她自己喜欢什么味道。 周畅畅脾气好的很,笑呵呵的从甜品塔中挑拣出一个玫瑰覆盆子味,那艳丽的玫瑰色简直燃爆少女心,她没抱希望他能张口吃下去。 所以当他一伸脖子凑到她手边叼住那颗粉嫩粉嫩的马卡龙时,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他慢条斯理的吃完,她才心怀鬼胎的别过了头。 明明是随便挑的一颗诶…… 看来他口味偏酸。 食指指骨传来阵阵酥麻,她悄悄的搓了又搓,还是没能得到缓解。 ——刚刚他凑过来的时候一不小心亲到了她的手指。 很奇怪,明明更深入的事情都做过了,却还是会为这不经意的动作悸动。转头看见他带笑的目光,她顿时明白过来,挥手对着他的臂膀一顿乱拍。 二人笑闹开来,扫清了之前略显沉闷的气氛。 那厢白芸和彭沛伦也已偃旗息鼓,不约而同的抱着臂冷眼看着这边,心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暴击。 江楚望准备带周畅畅去的那片海滩位于G市与C市的交界处,走高速开过去不堵车的情况下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他和彭沛伦商量了一下,决定吃完午饭再出发。 得知这个消息的周畅畅有些后悔,如果不是她脑抽的话,现在估计她都能在海边吹着海风吃着海鲜了,傍晚的时候还能享受到江楚望的私人游泳教学。现在好了,这么多电灯泡不说,去了海边还得面对一个潜在的情敌,她真的很想一棍子敲死自己。 像是察觉了她的心思,江楚望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后悔了吗?” 周畅畅没说话。 他抚着下巴又说道:“不如我们先溜吧,不管他们了。” “好啊!”周畅畅点头,“我再去打包几份甜品,等下路上会饿。” 白芸轻飘飘的经过他们身边,留下了一个白眼。周畅畅赶紧拉住她,挽着她的手臂乐呵呵的闹在了一团。 吃饭的时候,周畅畅终于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凑到江楚望耳边小声问道:“我们这么多人,房间订好了没啊?” “你怎么吃饭也漏?”江楚望随手将她嘴边的饭粒拭去,“我妈在海边有一栋房子,应该能住下这么多人。” 这个“妈”应该指的是他亲妈,周畅畅“哦”了一声,觉得自己应该顺着这个话题多聊几句,余光瞥见桌对面的白芸,到底是没有说出口,闷头吃起饭来。 正在喝汤的白芸动作僵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垂下了眼眸。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呵!”彭沛伦发出了一声不明意味的冷笑,在这样的氛围里显得有些刺耳。 “怎么?”江楚望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后者摊了摊手,状似无意的问道:“说起来你也很久没去过了吧,那房子现在谁住啊?” “有一个管家住那里,平时做一下保养与维护,”停顿了一下,又对着白芸说道,“你好像没去过吧,那里海景还挺美的。” 白芸淡淡一笑,这事就此揭过。 她出门的时候怕堵车,特地没有开车,坐了趟地铁过来。本来是想着节省时间,临出发的时候却成了个麻烦。 她不想打扰周畅畅和江楚望,又无法忍受和彭沛伦在一辆车里单独相处几个小时。 周畅畅倒是一心想着和白芸一辆车,她心里还惦记着钱觐的事情,拉着白芸的手提议让江楚望和彭沛伦开一辆车,她们两个一辆。 听到这个提议的江楚望一脸的不明所以,倒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掏出车钥匙准备交给白芸。 “行了,别矫情了。”彭沛伦终于看不下去了,提起白芸的包,长腿一迈就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女人,不管年纪大小,都这么磨磨唧唧。 这一刻他很想念钱觐——她从来不磨叽。 待他坐进驾驶座,启动发动机,半晌,白芸才慢吞吞的踱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嗯,不错,温度刚刚好。”说完探手把放在后座的包拿过来,从中掏出一块折叠好的大披绸,摊开往身上一盖,头往车窗一偏就开始睡大觉。 什么意思? 她什么意思? 彭沛伦盯着她的脑勺皱起了眉头,特地等到空调效果好了才进来的? 特妈把他当司机是吧?! 她身上那块布还喷了香水?! 妈的! 另一辆车上的周畅畅还在为白芸捏了一口气,想起饭桌上的尴尬情境,觉得挺对不起大家的。 “在苦恼什么?” 直到江楚望出声问她,她才惊觉自己刚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顾得上理他。 “啊,没有!”她第一反应是否认,对上他澄澈的目光,才改口道:“我只是在想,是不是不该叫白芸来,好像她和彭沛伦关系挺差的。” “彭沛伦都可以自作主张把钱觐叫来,为什么你不可以叫白芸?”此时的江楚望表现得像个小天使,“我承认我一开始计划的是和你两个人的假期,但是他这么横插一杆子闹着要一起,还叫来了另外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如果你是那种会来事的性格,我自然不必为你担心,可问题是,你是吗?” 周畅畅摇头。 他刚刚称钱觐为“另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好像并不是什么亲密的称呼,这让她安心了不少。 不知道她正在想些乱七八糟的,江楚望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你有权力叫上你的好友一起,况且白芸也是我姐姐。这样,即使大家合不来,也可以分开行动。不过,”他话锋一转,“要是你最开始没有同意让彭沛伦一起的话,也不会有后来这么些事了。” 绕了一大圈又绕了回去。 周畅畅得了安慰,又开始蹬鼻子上脸起来,“怪我咯!” “怪我怪我!”他只得投降,“怪我一开始就不该来见他。” 装得挺可怜,其实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 周畅畅没有再看他,转而看着窗外一个劲的傻笑。车子开出了市区,上了高速,她也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那白芸和彭沛伦的关系为什么会这么僵啊?”她又问。 “嗯…很僵吗?”他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没什么。”周畅畅叹了一口气,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像他这种从来都不用看人脸色生活的人当然看不出来别人的心思。 他又认真想了一下,才开口道:“我确实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该怎么形容,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好像我回国后他们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伦子并不是针对白芸本人,而是……”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表情柔和下来,“相较于白阿姨来讲,他应该比较喜欢我妈。”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网站一直抽一直抽,不知道是不是我网速的问题,换了无数种登陆方式,好不容易才用手机登上来发的,也不知道格式对不对。 第12章 第十二章(捉虫) “伦子的父母属于那种放养型父母,每天醉心于工作,忙着国内国外奔波,小时候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所以他相当于寄养在我们家。”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周畅畅瞬间理解了彭沛伦对白芸的敌意。不同于从小就乖顺可爱的江楚望,彭沛伦活得更有棱角,更乖张,所以也更易放大自己的喜怒。 “你妈妈一定很温柔贤惠吧!”周畅畅由衷的感叹。 “不,正好相反,”虽然八岁以前的记忆已经日渐稀疏,江楚望还是清晰的记得自己的母亲远不能被称之为“贤惠”——“她是一位钢琴家,可以说是年少成名,她唯一会的东西就是弹钢琴,生活当中的其他事务反而没什么自理能力,更别说照顾小孩了。不过还算是温柔耐心,没有演出的时候,会带着我们四处玩,小时候我们跟着她也没闯什么大祸。” 她就是运气差了点,明明好端端的按交通规则行驶在路面上,却偏偏遇上了轧土机逆行。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周畅畅是个太感性的人,他不想传染给她负面的情绪。 “真想见见你妈妈……”周畅畅低着头轻笑。 “你多看看我就好了,他们都说我和我妈长得很像。” “音乐天赋也像吗?” “这方面……可能比较像我爸,反正后来我不学大提琴了,好像也没人觉得可惜。” 简直是……一本正经在胡说八道。 又闲聊了几句,周畅畅开始打瞌睡。 她体质偏虚,又沾染了些旧社会的文化人不爱锻炼的习气,时刻奉行着能坐着坚决不站着,能躺着坚决不坐着的信条,幸好她作息规律,因此身体还算是健康。 一觉睡到了目的地,困倦中感受到车子停了下来,她试着睁开眼睛,没有成功,就索性再脒了一会儿。 终于补足了精神,悠悠转醒,却看见江楚望将胳膊支在方向盘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啊?”她有些心虚。 “没有啊,”他笑道,“才刚到一会儿。” “他们到了没?” “已经进去了,”他拔出车钥匙,“下车吧。” 周畅畅点头,解开安全带,望窗外一看,顿时有些明白过来他吃饭的时候所说的“一栋房子”是有多轻描淡写。 确实只是一栋房子,只不过是一栋直接建在山头上,掩映在参天古树之中的灰绿色三层别墅,带私家停机坪,屋后还有无边游泳池,外头便是嶙峋的崖壁与绵长的海岸线。 这明明就是无敌海景豪宅嘛! 她对这片别墅区有印象,不过也是听周妈妈八卦的,说这是G市唯一一片要用直升机看房的别墅区,看房还要交七位数的押金。 周畅畅一脸的羡慕:“早知道你们家这么有钱,我就应该早点抱紧你的大腿。” “多早?” “就小学吧!” 她随口胡诹了一句,走进了大门。 江楚望跟在她身后,认真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小学时就认识她,还没思索出结果,就接到了钱觐的电话——她到了。 周畅畅跟着管家经过一道敞亮的玄关来到了客厅。楼下有两个客厅,一间小的是娱乐室,另外一间面积较大的客厅里最瞩目的摆件大概就是位于西角的三角钢琴,侧面的logo乍一看像只菠萝。 是斯坦威没错。 之所以认识这等世界顶级名琴,说起来还要感谢她在UAL(伦敦艺术大学)交过的一个男朋友,表演专业。他是北方人,从小学习钢琴。 由于专业需要,周畅畅陪他去看过一次钢琴,当时他望着钢琴厂里的几台镇厂名琴对着她侃侃而谈,眼里流露出的光芒现在想来应该叫做“虚荣”,可当时她被他所感染,居然会认为那是一种对艺术的追求,一种纯粹的狂热。 那些琴的价格对于他们这些穷学生来讲简直就是天价。最后周畅畅借给了他2000英镑,二人凑了凑,买了一台二手的德国琴。 那2000英镑直到两人分手,他都没有还给她。 周畅畅在管家的带领下上了二楼的客房。 管家是个细致讲究的中年男人,虽然房子的整体风格偏冷硬,很少能找出能称得上“温馨”的元素,然而每间房间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床单铺得找不到一丝褶皱,考虑到有女士来过夜,还在浴室摆放了卸妆霜、洗面奶、沐浴精油等物品,周畅畅看了一眼那些牌子,也不得不折服于这大叔的品味。 “英国梨与小苍兰,这味道我喜欢!”周畅畅很高兴的拿起一瓶沐浴精油。 大叔一脸满足的扔下一句“喜欢就请经常过来住”就出去了。 这些都是隔壁家的保姆告诉他的。 说是说隔壁,其实也隔了挺远。平时他一个人住这里,儿女也不在身边,小望没事就更加不会往这里跑,他经常几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要不是小望的几个表亲偶尔会来这里开party,他也没机会在一次采购的途中认识隔壁家的保姆。 隔壁家住的是个女明星,那家保姆懂得也挺多,听说这次小望会带女朋友回来,便把那个女明星的梳妆台拍了照片给他,他拿着照片到商场一个个柜台问,才勉强将其中一些物品配齐。 就是房间的安排有些麻烦。原本他想着只用收拾出一间主卧就可以了,没想到上午临时接到电话说另外一共要收拾四间房,幸好他做事利索,平时也会对房子的各个角落进行一定的打扫,才不至于累断了老腰。 周畅畅住的也是客房,房间带着一个大露台,走出去就可以看到深蓝色的大海,视线更远一点的海面被阳光晒成了金色,有些晃眼。 她的房间江楚望的主卧很近,她觉得很满意。 放下包包,准备去找白芸一起逛一下,出房间就看见白芸也准备下楼。 “这叔叔可真是不给时下的小年轻留活路,”一边走她还一边感叹,“我敢保证关注我的男粉丝里能给女朋友准备这些物品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其中还有一半是gay。” “你怎么知道是gay?”周畅畅问,“你去求证了?” “没有啊,我猜的。” 周畅畅走到楼梯边停了下来:“我有个男同学,直男,回国以后陪女朋友剪头发,自己顺便修了一下眉,结果回到家就被父母给骂了一顿,说他把自己弄的男不男女不女,并且威胁他如果再做类似的事情就跟他断绝关系。其实现在的男明星哪个不修眉呢?除非是那种天生就生得剑眉星目的人,我们平常人把自己捣腾得精致一点也无可厚非啊,可是这种举动却被身边的人视为异常。所以,说不定你的粉丝根本就不是gay,只是比平常男生愿意花心思了解女朋友到底喜欢什么而已。” 白芸:“跟你聊天真有意思。” 周畅畅:“不是你跟我说我要学会独立思考吗?” “那对于现在这种状况,你思考出什么来了吗?”白芸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楼下。 周畅畅往楼下一看,江楚望和彭沛伦正杵在客厅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聊天,那女人穿着一件纯色睡衣式衬衫搭配一条单侧高开岔抽须中长裙,踩着一双尖头系带平底鞋,拎着一只fendi小号手拎包。 又高又瘦的样子,偏偏脸上还能挂住肉,透着点婴儿肥。 钱觐。 在不久前周畅畅曾仔仔细细的画过她这张脸,现在看着还是那么引人注目。 江楚望察觉到了周畅畅的注视,抬起头对她微笑,招了招手示意她下来。 在下去之前,她对白芸说:“白芸,你说话从来就没准过。” 白芸:“……” 老娘还不是关心你!白眼狼! 不过楼下那三人是什么情况,明眼人一看便知。彭沛伦的心思自不必说,那眼里的热切白芸看了都替他丢脸。相比起来江楚望则冷静得多,看过了他和周畅畅的相处模式之后,她敢肯定钱觐在他眼里是没有性别概念的。 唯一心思成谜的就是处于风暴中心的钱觐了。 “走在你姐姐前面的是你女朋友吗?”在周畅畅走近之前,钱觐问江楚望。 “怎么?难不成还是你的?”江楚望反问道。 钱觐笑开:“太可惜了。” 一句意有所指的话成功让彭沛伦脸色黑了下来,转身朝沙发走去。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钱觐”,江楚望朝她走近一步,“别乱说话。” 钱觐扬眉:“你怕了?” “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他答道。 女人之间能拉近距离的最好方式就是多聊聊护肤化妆穿衣打扮,她们三个女人用了几轮斗地主的时间了解了对方的肤质和喜好之后,就顺理成章的进入了种草与安利的阶段。一时间其乐融融的令人难以置信。 周畅畅承认,钱觐的确是个挺有魅力的女人,她拥有极好的外型条件,却没有因此滋生出一丝令人感到不愉快的娇气,相反,她很照顾身边的同性,这种敏锐度甚至让江楚望和彭沛伦的存在都变成了多余,后者只能去游泳池打发时间。 钱觐是江楚望在耶鲁的同级,和周畅畅在某种程度上是同行。不同的是,周畅畅主修的是美术,而钱觐主修服装设计。毕业才短短几年,就已经创建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在时尚圈内也算是一个小众的设计师。 周畅畅挺羡慕她的。 只是到最后,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羡慕钱觐的事业,还是羡慕她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参与过江楚望的人生。 江楚望原本打算晚上自己BBQ,可是管家大叔没来得及准备好食材,一行人就打算出去觅食。彭沛伦提议去朋友开的酒吧,就在附近。 那间酒吧有个很中二的名字,叫做“一把椅子”,老板原本设想的是让客人坐在吧台一把特定的椅子上,跟调酒师讲一件自己最后悔的事情,就可以得到两杯免费的饮料,如果刚好那天老板在那里,还能根据故事的精彩程度打折。更奇葩的是他们在椅子旁立了一块幡,上面绣着一个“悔”字。 估计是人们都觉得坐那里太傻B,所以那把椅子很少有人真的去坐。不过这间酒吧的烧烤味道一绝,所以出名的反而是烧烤。 他们到那里的时候酒吧已经很热闹了,那把“悔”字幡的椅子上居然坐了人。 那是一对年轻的情侣,背对着大堂,看不清长相。 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那个男人开口了,白芸率先放慢了脚步,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最后悔的事情,应该是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那是大四的最后一学期,我还有学分没修满,家里在国内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工作。为了顺利毕业,我去上了一门选修课,结果在那门课上我遇到了我的前女友。”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女朋友,摸着她的头以示安抚,继续说道:“说是前女友,其实已经分手几年了。也是缘分,我和她分到了同一组。由于我要准备毕业,还有国内工作的一些材料,所以对这门选修课并没有很上心,平时的group discussion也没时间参加,对于我自己要负责的部分,我拜托过我的前女友帮我,她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在deadline那一天,她把我踢出了他们组,并且跟教授告状说我什么都没做。最后我被迫挂掉了那门课程,并且延期了一年毕业,国内的工作也打了水漂。现在想起来,我真的很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会好好去上课?”调酒师适时的发问。 “不,”他摇头,咬牙切齿,“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像以前那么天真,那么轻易的放过那个贱人。” “走吧!”江楚望听不下去了,拉着周畅畅走了进去。 周畅畅低着头,沉默的跟着他,手却攥成拳头,缩在他掌心微微的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 第13章 第十三章 年轻的情侣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对视了一眼,又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男人一把搂过身边的女友,对着她的脸蛋啵了几口,“幸亏你及时出现,拯救我出了苦海。” “别这么恶心吧啦的!Anthony!粉底都要被你亲掉了!”对方嫌恶的擦了擦脸,语气却透着点得意,“谁叫你一开始没认清她是个心机婊呢?” 女友的小脾气让男人挺受用,正准备顺势说几句甜腻腻的话,后脑勺却被一个硬物狠狠的撞了一下,男人吃痛,捂住额头猛的回身:“What the fu…!” 一句咒骂被来得及说完就被生生截断了气势。 一个女人举着包对着他连连道歉,示意他刚刚不小心撞到他的就是这个包。 一个……身材火辣的美人,长得有点像是某个知名的网红。烧烤店内的灯光不算亮堂,再加上自己的女朋友就在身边,Anthony没好意思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看,一时也没办法分辨该美人是不是自己关注过的那个网红。 “你没事吧?”美人又开口了。 虽然她道歉的表情并不真诚,但是…美女嘛,有一点脾气也正常。Anthony的神色缓和了下来,非但没有再计较,反而大方叮嘱道:“没事,下次小心点。” 美人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他这才看清美人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同伴,看背影都有一副挺拔的身段。 顾及到身边的女朋友,他及时收回了目光,然而后者却全然没有在意他的这点小心思,一双眼睛像是粘在了刚刚那美人身后跟着的男人屁股上。 “怎么了?Silvia。”他问道。 被唤作“Silvia”的女人收回目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没什么,只是想请那个小哥哥来我房间坐坐而已。” 彭沛伦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和人照面都没打,就莫名被叫老了几岁。他快步跟上白芸,嘟囔道:“你跟那种杂碎计较什么?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多管闲事呢?” 说得好像自己和那种男人有多不同一样,白芸嗤之以鼻,神色漠然:“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好吗?” 平白无故被呛了一句,彭沛伦摸摸鼻子,放慢了脚步。 好心当成驴肝肺,简直不识好歹! “你也是这样想我的吗?”他问。 一直游离于状况外的钱觐很够意思的没有撇下他先走,冷不丁的听到他问这么一句话,脱口就回道:“我?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啊。” 眼见着对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她叹了一口气,正色道:“彭沛伦,这话你也不是第一次听了,不要做出一副我对不起你全家的样子好吗?” 彭沛伦垂下头注视了自己的鞋尖几秒,抬起头时又挂上了一副笑眯眯的面孔:“还以为你至少会心疼我一下。” 纵然钱觐是真的不觉得他有哪个地方值得人“心疼”,但是看着他这副小姑娘们见了肯定会嗷嗷叫着挥洒母爱的模样,到底没说出什么更加伤人的话来。 “不要试图改变我。”她说。 彭沛伦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有过多的纠缠,笑容未变的示意她自己肚子饿了,得到钱觐的首肯之后才拔脚往里走。 他的表情在女人面前向来管理得很好,他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最吸引人,也明白不同类型的女人对于伴侣不同的渴望。高兴的时候他愿意花一花心思投其所好,但更多时候他只要往那里一站,多的是女人愿意对他释放无处安放的热情。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被他爱得热烈。 在转头的瞬间,他的笑容才松懈下来,颊旁的咬肌鼓动了一下,泄漏出了一丝倔强。 这厢彭沛伦正恋爱脑附体,为着铁桶一般的钱觐黯然神伤,那厢江楚望的情绪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周畅畅跟着他走到酒吧外的一处僻静的走廊,酒吧的嘈杂声渐小,咸腥的海风吹过来,她才大梦初醒一般抬头看他。 正好撞上他的视线,她有些心虚,条件反射般的想抽回一直被他牵着的手,对方却先她一步察觉了她的想法,手指一扣,反而将她牵得更紧了。 “刚刚那两个人,你认识吗?”他的目光凝在她脸上。 周畅畅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坦白从宽:“认识。” 好巧不巧就是那个欠了她钱没有还的前男友,安东。 她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这件事情,毕竟她这个前男友刚刚在“悔”字幡下那一番剖白,可是把她描述成了一个心机深沉又龇牙必报的人物。这跟她以往呈现在江楚望面前的形象简直天差地别。 “你和他去过爱丁堡吗?”他又问。 周畅畅很惊奇:“你怎么知道?” 江楚望深受打击:“周畅畅你眼光怎么那么差?居然和那种人谈过恋爱!你以后不要和别人说是你先看上我的。” 周畅畅并不觉得自己的大脑又多迟钝,然而现在却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 他怎么知道她和安东去过爱丁堡? 他怎么就判断出她和安东曾经谈过恋爱? 最重要的是,明明是他处处勾/引她,他怎么就知道是她先对他起了歹意? 周畅畅一张老脸蹭蹭的变红了,这句话透露的信息量太大,她一下子不知道先就哪一点做出回应,干脆捡最重要的说道:“是啊,我眼光可没你好,真羡慕你能找到我这么好的女朋友。” 这番话说出来有些心虚,可是江楚望却突然笑了,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嗯,以后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死缠烂打才把你追到手。” 明明知道他是哄着她好玩,可是看着他真诚又清澈的眼神,周畅畅的鼻子还是有些发酸,直到对方走近一步,胸膛贴上了她的额头,她才觉得安心起来,伸出手回抱他,整个人像是要钻进他的怀里。 江楚望究竟是怎么知道她曾经和安东去过爱丁堡这事已经被她彻底抛到了脑后。 女朋友软绵绵的身体蹭得江楚望有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反应,他觉得有些不妙,轻轻的拉开了她。 周畅畅一脸的意犹未尽。 江楚望有些自暴自弃的又将她搂住。 真是要命! 周围三三两两的又来了几对情侣,原本僻静的气氛渐渐变得旖旎起来,周畅畅觉得有些害羞,磨蹭着推开了江楚望,“我们进去吧。” 对方从善如流的又牵着她往回走,在进门的时候,江楚望又问道:“那男的口中说的前女友是你吗?” 周畅畅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没那么聪明是不是?” “你别误会,”江楚望摇摇头,“只是觉得你可是真·基督山女伯爵。” 得,又开始讽刺她腹黑了,她以前可真没发现这个男人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有时候嘴也是真贱。不过这会儿她倒是有些回过味来了——他都不吃醋的吗? 她仰头看着他光洁的下巴与清晰的下颌线条,头脑有些混乱,内心却开始不自觉的为他找理由。 就安东那怂样,江楚望要是连他的醋都吃,那也的确有些掉价。 罢了,反正是连路人都算不上的人,想起来最遗憾的事情怕也只有那没讨回来的2000英镑了。 “一把椅子”酒吧的烧烤果然名不虚传,他们一行人在驻唱的女歌手略带沙哑的嗓音里大快朵颐得很欢畅。临走的时候,周畅畅想先去一下洗手间,从洗手间回来的路上,就迎面撞上了此时最不想撞见的人——Silvia。 对方穿着一件小吊带,脖子上系着一根细细的choker,脏橘色的欧美妆容将她的眸子衬得如猫眼石一般勾人。这副模样,如果放到社交网站上,估计能引来大批的粉丝叫她“帅气的小姐姐”。 这位“帅气的小姐姐”性格也的确很帅气,为人十分地豁达,甚至在抢了周畅畅的男朋友之后还反过来责怪她不够豁达。 从此以后,周畅畅对于三观不合的人,学会了敬而远之。 酒吧的厕所通道有些逼仄,在周畅畅看见Silvia的同时,对方也看见了她,甚至瞬间就摆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畅畅并没有和她叙旧的打算,目不斜视的想要从她身边走过,对方却伸手拦住了她:”不是吧?周畅畅!他乡遇故知这种事情多难得啊,你居然装作没看见我?” 没躲过去…… 周畅畅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难得她不愿意打招呼的态度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吗? 她扭头看向Silvia,眼神有些无奈:“故知?” Silvia突然笑了,收回手耸了耸肩:“这就是你小气了吧?你都已经报复过Anthony了,还没消气呢?都说了让你看开点,那时候非要搬出去,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说着双手一摊,摆出了一套很夸张的肢体语言。 这番话说得太理直气壮,周畅畅竟有些无言以对:“我小气?” 眼见着周畅畅的表情出现松动,Silvia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可不是嘛,当初你闹着要搬出去那事,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后来你闹得Anthony延期毕业又丢了工作的事情,要不是我拦着不让他报复你,你以为你能躲着他躲一年?畅畅,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你……” “Silvia,”周畅畅出声打断了她,“如果你说的事情是真的,我感谢你到最后还念了一点我们当初做室友的情谊。只是你们搞错了一件事情,我当初举报Anthony那事,并非是我记仇,而是他当初的举动真的会害得我们一整个小组挂科,相信我,他对我来讲没那么重要——毕竟只有你才会爱他爱到想要捧在手里虔诚的焚香。” Silvia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避重就轻答道:“是啊,你不爱他,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吊着他?还一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都有小鲜肉找上门来了。我把Anthony搞到手,只是救我们大家出苦海,你又何必作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 对于这样的抹黑,周畅畅已经无力再解释了——她真的从来没在英国招惹过什么小鲜肉。 “就这样吧,”周畅畅不想跟她继续纠缠下去了,“你们两个是真爱,我祝你们幸福。” 原本这事可以到此为止了,Silvia也不是那么自讨没趣的人。只是好死不死,二人走出通道打算分道扬镳的时候,Silvia口中那位“小鲜肉”突然出现在了通道尽头,等着周畅畅走过去后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周畅畅摇摇头,拉着江楚望正准备走,却听见Silvia冷笑了一声:“我当你有多无辜,小鲜肉在这儿等着呢,承认自己先出轨很丢人吗?” 说着走到江楚望面前大方伸出了手:“还记得我吗?我是周畅畅的室友。”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爬上来更新一章,希望我能有毅力把这篇文码完。 第14章 第十四章 Silvia这个人,有一个癖好,她最喜欢邀请自己感兴趣的人去她房里坐坐,至于是单纯的“坐”,还是深入的“做”,这取决于进一步交流后的化学反应。她对于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再加上家世的加持,因此这招可以说是屡试不爽。 当然也有败绩,面前这位帅哥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她坚信自己当初失败的原因是因为那天她没化妆。 她对于人脸的识别功能一向很好,这鲜肉跟几年前相比明显成熟稳重了许多,身板也长开到了一副令人趋之若鹜的程度——今天晚上连着看见几位极品,再想起安东那副窝囊样,也是有点食之无味了。 对于Silvia的问好,江楚望没接茬,甚至连眼风都没往她身上瞟一下。周畅畅却有点沉不住气了,一个箭步跨到二人中间,十分紧张的把江楚望挡在身后,一点都没想到自己这幅小身板根本没挡住他半分。 “你干什么!”周畅畅“啪”的一下打掉Silvia伸着的手,“逮着一个人就开始造谣是不是?” 她护犊子的行为明显取悦了江楚望,他扶住她的肩膀,将她圈到自己身边,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好了,我不认识她,走吧。” Silvia挑了挑眉,慢慢的退开了几步,倒也没准备再说什么,脸上挂着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或许是周畅畅小气,反正在她看来那表情怎么看怎么讨厌——五年前,Silvia和安东勾搭到一起时,安东还尚且有歉意,而Silvia却始终是这样一副表情,甚至搬出了一个莫须有的“找上门来”的小帅哥出来,指责周畅畅行为不端在先,而她只是救大家出苦海而已。 周畅畅也很想问问自己,她何德何能,能把一个小帅哥勾上门来? 一晚上面对了太多不想面对的人和事,她觉得有些累,伸手牵住了身边的江楚望,她的手心有细细的薄汗,大夏天的牵着并不舒服,他好像没有在意,干燥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指尖摩擦着她并不明显的骨节,边走还一边笑话她:“手心这么容易出汗,你体质可真差,回去得给你补补。”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福至心灵,猛的抬头看向他。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江楚望冲她点了点头,漆黑的眼珠盯住她:“嗯,是我。” 所以他真的去英国找过她?所以是真的有人找上了她的门?所以他才会知道她和前男友去过爱丁堡? 有太多话想追问,然而白芸他们一行人还站在门外等,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周畅畅!” 一声咬牙切齿的叫唤打破了她的思绪。 她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回身的时候,绝望的想着,今天晚上估计得把老命交待在这里。 江楚望跟着她转过身,终于看清了她前男友的正脸——如果不是对方表情太过阴郁的话,皮相应该是不错的。 这个认知让他内心有些不爽,他低头观察着周畅畅的表情,察觉出她有一丝紧张。 比周畅畅更紧张的是Silvia,安东刚刚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吼了这一嗓子,她伸手去拉他,一下子没拉住。 她和安东的关系,或许一开始还有人质疑她是所谓的“小三”,但是时间一久,谁也不会记得这个人是她从别人手上抢过来的,看热闹的人们只会看到他们的恩爱甜蜜,称道着他们两个才是真爱。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年来,支撑着她和安东继续走下去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懦弱、好掌控,他享受着她家带给他的各种资源,供他参加各类国际性的音乐比赛,相应的,她可以堂而皇之的和他保持一种开放型的恋爱关系,安东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是在这一刻,她觉得安东唯一的优点都要被他给作没了。 她本能的觉得自己这一张脸马上会被安东给丢尽。 果不其然,安东慢慢的走近周畅畅,笑嘻嘻的问道:“最近过得不错嘛,周畅畅,又找到新欢啦?” 他一开口就中气十足,声音极具穿透性,或多或少的吸引了周围还在吃饭的客人们的侧目。都说从小弹钢琴的人一般嗓音都不大好,安东大概是个意外,如果光听他讲话,大家都以为他是学声乐的。 江楚望皱了皱眉头,往前走了一步,把周畅畅挡了个严严实实。 “嘿!今天晚上有意思啊!”彭沛伦一脸幸灾乐祸的靠在门边,特别兴奋的问钱觐:“你见过江楚望发火没?” 钱觐摇头:“挺遗憾的,没有。” 江楚望是骄傲而矜持的,至少在她认识他的这几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为谁红过脸,为谁出过头,他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冷眼旁观着俗世中的一切,却从来都不肯施舍半分多余的情绪。 “运气好的话,待会儿就能看见。”白芸一脸的高深莫测。 彭沛伦很好奇:“你拿包撞那男的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白姐姐,知道点儿内情吧?不分享分享?” 白芸瞥了他一脸,没说话,从包里掏出烟和打火机,麻利的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彭沛伦看着她幽幽的吐着烟圈,烟瘾也有些上来了,摸了摸口袋,发现烟扔车里了,准备开口向她讨要一根,却看见店内的保安越过他,正朝着江楚望走去。 “哎哎哎,干嘛呢?”他手疾眼快地拦住了那保安,“看清楚那是谁了吗?” 江楚望是谁,保安没看清,但是眼前这个财神爷他是看清楚了,他有些着急:“小彭总,客人要闹起来了,我们也不好办呀!” “让他们闹,损失了多少我赔双倍。” “万一有客人报/警了怎么办?”保安还有些犹豫。 彭沛伦不耐烦了:“行了,出什么事我兜着。”一张脸就差没把“别挡着我看热闹”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保安悻悻的退下了。 这个举动无形中也算是体贴了周畅畅一把。 她站在江楚望身后,目光所及之处是他挺拔的背脊和好看的后脑勺,他的皮肤很白,是很多女生都想拥有的冷白皮,由于喝了点酒,所以胳膊肘那里透出了一点血色,四肢修长,握紧拳头的时候能看到结实的肌肉。 她简直要爱上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了。 从来都没有人像这样站在她面前,为她挡住所有的恶意。 在英国留学的第二年,周畅畅认识了安东。留学生群体一般都喜欢抱团,那时安东由于外形俊朗,性格也不错,在他们那个圈子当中还挺吃香。 周畅畅相对来讲会比较内向一点,他们做了半年的朋友,才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跟所有谈恋爱的情侣一样,假期的时候总想找个周边的城市去旅行。去爱丁堡的那次,是他们第一次留宿在外面,住一间房。周畅畅其实并没有什么处/女情节,感情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会发生。 然而,她的身体却对安东没有任何反应。 那天晚上安东觉得她十分扫兴,所以第二天他们草草的结束了这次的行程,回到了伦敦。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就有些不对味了,周畅畅忙于学业,并没有在意这前后的差别。直到安东满脸歉意的过来跟她坦白他睡了她的室友,并且不求她的原谅,她才惊觉他们两人的关系算是彻底结束了。 周畅畅从小就是个不愿意惹麻烦的性子,在英国无人撑腰,她便更加的小心。她无法继续面对Silvia,便着手开始准备搬家的事宜。Silvia一边冷眼看着她整理东西,一边嘲笑她为着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那时最发愁的事情是怎么弄到租下另外一间公寓的钱。 周爸爸太相信自己女儿的自制力,所以给她打生活费都是按学期给的。她前段时间把生活费几乎都借给了安东买钢琴,而安东自始至终都没再提过还钱的时候。 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日本姑娘,那个姑娘愿意把自己公寓多余的那间房让给她,并且为她介绍了一份工作可以快速的赚取生活费。 那份工作她并不觉得耻辱。 原本安东和她的交集就应该到此为止了,结果到四年级的时候,他们选中了同一门选修课。安东那时候还异想天开的觉得有她在,他能逃避小组任务,放心的回国处理工作的事宜。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安东吃了一次大亏,就开始想方设法的要报复她。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到了她发表过的一些画册,从此逢人便开始嘲笑她是个人前装清纯,人后放/荡的婊/子。 这次他站在这里,面对着江楚望,周畅畅大概知道他又要说些什么。 她头一次后悔自己当初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接下了那份工作。 可是江楚望有知情权。 “小兄弟,”察觉到面前的男人比自己还高出小半个头,安东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我给你提个醒,不要被你身后的女人骗了。我问你,你看过她画的那些东西没?” “Anthony!”Silvia上前挽住安东的胳膊,低声呵斥道:“别说了,丢人现眼!” 大抵所有在女朋友面前唯唯诺诺的小男人,被欺压久了以后都会有爆发的一天,Silvia这句话对于安东来讲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一把甩开她,冲着江楚望报复性的倾吐道:“织瑛,是周畅畅的笔名,你去网上搜搜看她到底以这个名字发表过一些什么作品吧,看了以后你就会知道,到底是多滥/交的……” 没有人看清楚江楚望是什么时候出手的,当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安东已经被江楚望摁在了地上,每当安东想要张口的时候,对方的拳头总是快他一部招呼了上来,一个一米八的男人,竟被对方压制得动弹不得。 “江楚望可以啊!”钱觐有些惊讶:“这么深藏不露!” “他有个堂哥,曾经是个警/察。”彭沛伦答道。 “曾经?”钱觐注意到这个是过去式,“后来怎么了吗?” 彭沛伦没有找到烟,心里有些烦躁,这时白芸主动递过来一根烟,他张嘴叼住,就着她的手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句话:“后来……因公殉职了。” …… 闹剧周围的顾客们纷纷起身避让,Silvia尖叫着拉住周畅畅:“你快点把你男朋友拉开!你管管他们!” 周畅畅冷着脸抽回手:“有人对我出言不逊,我男朋友为我出头,我高兴都来不及,为什么要阻止他?” 听到这句话,江楚望反而停了下来,回头冲她笑了一下,白玉一样的脸,被这个场景衬得有些妖冶。 安东趁着这个空档挣脱出了一只手,江楚望一时不察,被他胡乱挥动的拳头擦到了额角。 娘的!居然打我男人的脸! 周畅畅不能忍了,端起旁边桌上的冰桶对着安东兜头浇了下去,安东被冻得瑟瑟发抖,整个人倒是停止了挣扎。 “安东,”她蹲下来,盯着他有些涣散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五年前你借我的2000英镑,就当这次给你的医药费了。不用谢我!”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豪气过。 Silvia受不了这么丢份的场面,默默地退到了门边相对安全的位置,一不小心跟白芸站得有些近。 白芸看了她一眼,突然说道:“你男朋友在那边被人打,你倒是挺淡定的。” 这句话引来了彭沛伦和钱觐的侧目,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Silvia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从现在开始不是了。” 等到事情闹得差不多了,保安才慢吞吞的走过去象征性的拉开了江楚望。 将后续的事情处理好,回到江楚望家中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回去的路上,江楚望一直牵着周畅畅的手,直到将她送到房门口,她开门走进去,他站在门外垂着头,有些舍不得离开。 她看着他额角被擦伤的那一块红痕,突然觉得特别对不起他。 “周畅畅,”他突然开口,“我很后悔。” “……” “我那时候应该在伦敦多留几天,等到你,然后把你抢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应该挺肥了。 真没有黑弹钢琴的意思哈,剧情需要。 第15章 第十五章 夜深人静的时候,特别适合聊天。 周畅畅坐在沙发上,听着外面的海浪声,有一搭没一搭的诉说着自己的留学生活。江楚望就靠在沙发的另一头,不紧不慢的听着,有些突然断开的地方,他并不催促。 只是她说得越多,他越后悔。 他那时怎么就没等等她呢? 他那时候太生气了,气自己还未成年,气自己来得太晚,还气周畅畅变心得太早。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想站在她面前问问她,这么久了,她有没有想过他。 可是最后他还是没有等下去,那个时候他太骄傲了,又幼稚又骄傲,他觉得周畅畅简直不识好歹,在上飞机之前他甚至还很阴暗的在内心诅咒她这段感情不能长久,最好有一天她能哭着过来找他,告诉他,是她不懂得珍惜。 如果有这一天,他会把她晾一下,不会晾很久,最多半个小时,他应该就能原谅她。 可是他没有等到这一天就已经把这个宏愿给抛之脑后了,毕竟分开的时间太长,他也不打算记她记一辈子。 只是后来他再也没有遇见过像她这么合他心意的姑娘。 周畅畅经常觉得她自己很无聊,而他觉得她哪里都有趣。 她终于把故事讲到了那个给她提供住所,介绍工作的日本姑娘,虽然说她尽力的把自己当作一个局外人来讲述自己的经历,但是这里她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周畅畅其实是个很自私又胆小的人,她既觉得这段经历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地方,又害怕江楚望会介意,所以她原本打算等他爱她爱到无法自拔的时候再交待这段过去。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点好笑,她凭什么能让他爱她爱到无法自拔呢? “其实……”像是察觉到她的挣扎,江楚望突然开口,“刚升高中那个暑假,白芸搬进我家时,我捡到过一本画册。” “什么画册?”周畅畅一时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是一本简易的连环画,内容很精彩。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故事,是一个男人在林子里面迷路了,走着走着他看到了一个小木篷子,篷子上面还有一个洞,”江楚望慢慢观察着她的表情,看着她由迷惑到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继续说道:“他凑到洞口一看,里面漆黑一片,突然洞里的风景变了,变成了一个女人在洗澡,这时他才明白过来,那片漆黑的风景是……” 周畅畅突然扑了过来,捂住他的嘴,一脸的羞愤欲绝:“别说了!” 他堆了满脸的笑,轻轻的拉开她的手,凑到她耳边亲了亲她的耳垂:“作者我还挺喜欢的……” 周畅畅还是觉得很丢脸,捂着耳朵退到了沙发的另一角,有些防备的问道:“所以你在认识我之前就看过我画的那些东西?” 他点头,一脸的乐不可支。 “我跟你说,”她稍微冷静了一点,“不是只有你们男生会在青春期看A/片的,女生,也有她们自己的表达方式!”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去代表别的女生。 江楚望没和她计较,反正她说什么都对。 看到他这个样子,周畅畅反而没了底气,嚅嗫着:“我画这些东西,你会不会觉得……会不会觉得……” “不会。”他立马回答,“我觉得你这样就很好。而且,你那个前男友说的话,至少后半句,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真的吗?”她有些不敢相信。 他看着她的眼睛,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她终于平静下来,将故事讲完。 那个日本姑娘名叫成田芳子,在UAL主修油画,长得特别甜美可爱,但她私底下却是一个里/番画手,画一些著名的同人漫画赚点外快。她提供给周畅畅的工作很简单,只需要周畅畅给她的稿纸上色就可以了。 这份工作对于周畅畅来讲可以说是非常地得心应手了,毕竟她在初中的时候就干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那时候琢磨剧情的是白芸,而这个时候变成了成田芳子。 但是要画好这种漫画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画工的要求非常高,而且人在高/潮时所牵动的面部肌肉及其复杂,为了画好女主的表情,周畅畅看了很多A/片,却老是不得要领。 芳子直接带着她去了红灯区现场观摩,她才慢慢的找到感觉。 她们两个以“织瑛”为笔名,画出一些堪称经典的本子,后来有游戏公司找上了她们,陆续合作了一些女性向的游戏,收入也渐渐可观起来。 真正感觉到不能继续这样下去,是周畅畅发现自己越来越性冷淡了,以前画着画着来感觉了还能自己解决一下,可是近段时间无论是看A/片还是观摩真人,都只能用“麻木”来形容。 芳子的情况没有她严重,这或许和芳子有长期而稳定的性/伴侣有关。 或许是想起了周爸爸的悉心栽培,觉得自己干这个简直是败坏门风;又或许只是为了以后自己的性/福生活,觉得不能把一辈子该爽完的自己先悄悄的爽了,而没和未来的老公打声招呼,总之,她不想画了。 芳子并没有提出异议,二人在完成了游戏公司的最后一份委托后,选了个黄道吉日正式宣布转型。芳子继续使用“织瑛”这个笔名,转而开始画一些清水少女漫,而周畅畅则自己重新找了个公寓,开始了独居生活。 周畅畅并不是天生的性冷淡,只是由于接触了太多关于性/爱的事物,再加上自己逗逼逗多了,所以不管在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对于这档子事的感觉阈值都提高到了一个异于常人的地步,为了把感觉阈值降下来,她想了很多办法,最后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那一年她进入了四年级,准备留在英国继续攻读研究生。她一头扎进了学业与艺术创作当中,经过几年的学习去,不能算是学有所成,但总之没有再误入歧途。 故事讲到了这里,她陷入了一阵沉思。 回国后见到江楚望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有救了——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湿润。 她的身体渴望他。 可是她怂啊,不敢找他说话,坐在白芸车里的时候,她连看都不敢看他,况且他一副不记得她的态度,让她又冷了下来。 那次之后整整一个星期,她都不停的梦见他,在梦里他只亲她,根本不干别的事情,可是即使是这样,她都觉得挺羞耻,感觉是对他的一种亵渎,所以每次她醒过来的时候都告诉自己要忘掉昨天晚上梦见过什么。 然而根本就无济于事。 她想,如果不是在范老的宅子里偶然遇见了他,等她忙过这一阵,她也是会想办法去找他的。 不过这些事情,她现在还不打算告诉他。 她回过神来,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问道:“嫌弃我吗?” 他摇头:“更爱你了。” “变态吗你?” “怕吗?” “……” 江楚望坐得近了些,伸出手拥抱她:“怕也没用了。” 他的额角还有伤,横在光洁的面庞上,一点都不有碍观瞻,还是那么的漂亮。周畅畅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疼吗?” “这是为你光荣负伤的证明。”他笑得一脸得意。 幼稚。 可她爱他偶尔的幼稚。 他把头埋进她的头发,愣了一下,突然说道:“你身上好重的烧烤味。” 周畅畅:“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根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周畅畅觉得有些困:“我要洗澡睡觉了。” 她站起来往浴室走去,却发现江楚望默默地跟在她后面,她回身瞪他,他还一脸无辜。 周畅畅是有贼心的,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忍痛将他推出门外,他顺着她的力道一步步往外退,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她洗完澡吹完头发,打开浴室门出来的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江楚望那么轻易就回房间了。 这不,他先她一步洗好了,穿着睡衣靠在她床上等着她呢。 看到她出来,他打了个哈欠,半眯着双眼慢慢躺平:“等得我都要睡着了。” 周畅畅别别扭扭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类似医药箱的盒子,揭开盖子一看,有碘酒和棉签。她走到床沿坐下,拿棉签沾了点碘酒涂在了他的额角,幸好伤口不大,简单的消下毒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眯着眼睛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哀求道:“别赶我走了……” 周畅畅灭了灯,安静地钻进被子,他的胳膊早就准备在那里,她刚一挨到他,他便屈肘将她搂进了怀里,黑暗中,她看到他的眼神一片清明。 “不睡吗?”她问。 他没有回答,抚摸着她的头发,从她的发顶,亲到眼睛、鼻尖,最后含住她的上嘴唇,轻轻的吮吻。她的身体是软的,被这么一撩拨简直要化成一滩水,“性冷淡”什么的已经被她抛之脑后,她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渴望着他。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他有所察觉,又将她拥紧了点,大掌隔着睡衣散发着灼人的热度。他暂时放过她的嘴唇,带着灼热的呼吸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慢条斯理地呢喃:“告诉你一个秘密。我高中的时候,第一次梦/遗,就是因为看了你画的那些故事……” “……” “后来我每一次做梦,带入的都是你的脸……” “……” “所以你猜,我现在能不能睡着?” 海浪轻一下重一下的拍打着礁石,海边湿气重,睡梦中白芸感觉自己的腿关节隐隐作痛,翻了几个身,醒来便有些睡不着。 起身倒了一杯水喝,走到阳台上晒了一会儿月亮,突然听见了啤酒罐倒地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咚咚”两下,滚进了游泳池里。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泳池旁有个人躺在那里挺尸。 是喝了酒的彭沛伦。 钱觐今天晚上死活不肯睡过来,说家里有人怕黑,等着她回去,还没等大家散伙就找个由头溜了,彭沛伦在回来的路上全程黑脸。 一想到他也有今天,她心里就挺暗爽的。 趴着看了一会儿热闹,她觉得有点无聊,准备回去继续睡觉,却看到彭沛伦一条腿仿佛没有知觉一般落到了泳池里。 担心第二天早上会出人命,白芸裹着披肩下了楼,走到泳池边上的时候,彭沛伦已经自己坐了起来,听见身后的动静,他回头看了一眼,拍拍身边的空地:“白姐姐,喝一杯吗?” 他身边躺了几个空啤酒罐,可是吐字清晰,明显没有醉到哪里去。 白芸放下心来,她不打算再多管闲事,也没有和他一起喝酒的想法,可是眼下也不好对他直说。 刚好风歇了,她找借口拒绝道:“不喝了,外面热,风也没有,我要回去吹空调了。” “这个简单。” 彭沛伦对着空旷的无边游泳池吹了一声口哨。 神经病吗?白芸心想。 彭沛伦往后仰了仰头,双臂支撑着身体,侧头看向白芸:“我奶奶说,夏天的晚上,如果风停了,吹吹口哨就能把风叫过来。” 白芸冷眼看着他,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他没有介意,只是笑。 这时她感觉自己散落下来的头发飘动了一下,一缕发丝拂过她的面庞。 起风了。 彭沛伦递给她一罐酒:“把风给你吹来了,来吧!白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觉得还是挺污的。 纠结要不要写肉,不过反正也没人看,写了应该也不会被河蟹,哈哈。 第16章 第十六章 这天晚上周畅畅睡得很不安稳。 她第一次一整晚枕着异性的胳膊睡觉,其实这种感觉并不舒服。因为江楚望的胳膊上的肌肉实在是太硬了,真的不适合当枕头。 每次她翻身的时候,他都会被她惊醒,然后揽过她,抱紧,迷迷糊糊中还会逮着她不停的亲吻,像是要确认她就在身边。 这种情况,她能睡着就真的是见鬼了。 就这样辗转到快天亮的时候,她才沉沉的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大盛,窗外的知了从晚上叫了到白天,仿佛永远都不知疲倦。江楚望的胳膊还巍然不动地垫在她脖子底下,她背对着他,心里想,压了一晚上,也不知道他的胳膊有没有被她压坏。 她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想放进他摊开的掌心,却敏锐的注意到他的食指上有几圈浅浅的咬痕。 暂时被压下的记忆瞬间回笼,伸到半路的手一僵,悄悄的缩回了原处。 昨天晚上,在这张床上,他搂着她,在她耳边要她猜他能不能睡着,意味多明显?她再也没办法冷静,翻身跨坐在他身上,倾身回吻他。 他似乎不习惯她这么主动,一时之间还有些愣神,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扶住她的腰,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 她吻得太浅,他不满足。 在她换气的间隙,他回过神来,捧着她的面颊将她拉近,哑着声音说道:“周畅畅,畅畅,这次你不能再踩急刹车了……” 她从他的语气中捕捉到一丝哀求,她红着脸又啄了他一口,退开的时候还舔了舔嘴唇。 她好像听见他低低的笑了一声,下一刻便被他压倒在床上,明明枕头很软,他却担心她被磕到,掌心还一直包裹着她的后脑勺。不过很快他便抽回手,专心致志的解她的睡衣扣。 他做什么事情都很耐心,这种耐心在别人看来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在剥开她睡衣的那一刻,他有些失控。 他没有等到解开最后几粒扣子,就急不可耐的叼住了她一边的柔软。 周畅畅紧张得浑身发颤,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胸口吻到了她的肚脐眼,还有往下的趋势,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伸手挡了一下。 他的攻势没有停,嘴唇印在她的手背上,湿湿的舔/吻。 “你不想知道……自己逗逼和别人逗你的滋味有什么不同吗?” 他的声音从她身/下传来,带着恶作剧般的得意。她一时羞愤难当,抬脚就踢了他一下,他顺势躺倒,捉住她的脚踝,含住了她的大脚趾。 而后他身体力行的逗了她很久…… 用嘴和手。 周畅畅咬着自己的食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他终于偃旗息鼓,脱/下自己的睡衣,露出光洁的胸膛和流畅的肌肉纹理,缓慢地覆上来,嘴角还挂着一点亮晶晶的水光。 “周畅畅。” 他叫她的名字。 她应了一声,迎上他坚定的目光。 他轻轻的拂开贴在她面上的,被汗浸湿的发丝,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捕捉到了她动情的小表情,他轻轻将她咬在嘴里的手扯开,吻了一下她的牙印,然后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探入了她口中,拨弄了一下她的舌尖。 他从高中起就想对她做这个动作。 “咬着这个。” …… 前半夜颠三倒四,她累到瘫痪,不知道在第几次结束之后,她强迫他穿上了衣服,他还很有些委屈。 在困意终于袭来之前,她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和钱觐是什么关系?”她问道。 “她?”他闭着眼睛将她搂紧了些,嘴唇贴着她的面颊,含糊不清的答道:“她喜欢女人。” 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它该有的位置,周畅畅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 晚上她可以借着夜色的掩护,尽情的回应他,甚至撩拨他,可是此时此刻她躺在江楚望的臂弯中,盯着他食指上那属于她的牙印,开始发愁。 大白天的怪不好意思的。 她保持侧面躺的姿势僵了很久,肩膀有些发酸,他的气息陡然靠近,贴住她的脖颈,一双手圈住她将她翻转过来,她面红耳赤的对上他的眼睛。 他眉眼舒展着,眼神柔软:“你睡了好久。” 周畅畅小声控诉:“还不是怪你。” 他垂下眼睑掩饰住眼里的笑意,耳朵却渐渐红了,好像昨天晚上一直要她求饶的人不是他一样。 周畅畅心情愉悦,连带着纵/欲过度的疲惫感也一扫而空,江楚望先她一步起床去准备早午餐,她留在房里收拾妥贴,下楼的时候碰到了比她起得还晚的彭沛伦。 她从小到大都很少有异性朋友,这个时候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不过幸好彭沛伦十分有眼力见儿,神色如常的道了声早,又后知后觉的揉了揉他那双惺忪的睡眼,没睡醒一般打了个哈欠:“哦,不早了。” 周畅畅坦然的笑了笑,又听见他问了一句:“畅畅姐,这次你不会再离开了吧?” “嗯,不会了。”她回答得简短,却慎重。 江楚望的手艺很不错,由于常年的独居再加上他实在是有些挑食,所以养成了他自己给自己下厨的习惯,一顿早午餐让向来挑剔的彭沛伦硬是没找出一丝可供找茬的地方。 白芸一直在他旁边和周畅畅叽叽喳喳的聊着,白芸说昨天晚上被蚊子咬了很多大包,要是留下了疤痕的话得去做个光子嫩肤,周畅畅很感兴趣,也有些蠢蠢欲动。 他往烤面包上抹了点芝士酱,很随意的提议:“等下出海去吧。” 白芸扭过头看他,轻飘飘的“哦”了一声,又回过头去跟周畅畅接着聊。 这个小插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江楚望接过话茬:“待会儿你带着她们出海,我去市区有点事,晚上回来。” 后面这句话他是对着周畅畅说的,周畅畅感到有点奇怪,但她没有追问。 “畅畅姐,待会儿我教你开游艇。”彭沛伦说。 江楚望扫了他一眼:“你还是先教你白姐姐吧,畅畅姐我来教。” “弟弟们,”白芸淡定的放下刀叉,“待会儿请让我自由的躺在甲板上开直播,谁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镜头里好吗?” 彭沛伦不高兴了:“那请你开直播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让人八出来这是我的船。” 怼完这句后,他突然浑身舒爽,一直若隐若现的那丝不自在也被一扫而空。 江楚望将周畅畅交给彭沛伦和白芸后,自己独自去了市区的一家医院,径直找到了一间单人病房,推开门,安东正躺在里面,被护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看到他进来,安东并不惊讶,冲着护工挥挥手让她先出去,等到门关紧了,才对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会来。” 虽然头部被包扎得有些变形,但是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江楚望并没有下狠手打他,至少没有伤及一个钢琴家用来吃饭的双手,如果他能被称之为“钢琴家”的话。 没有和他寒暄的想法,江楚望平静地说:“所以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还不是为了周畅畅那点破事儿吧啦吧啦吧啦……”安东一时嘴贱,看到对方眼神一凛,马上举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得得得,我现在跟你保证,周畅畅的秘密,至少在我这里,我不会再传出去。至于Silvia那个疯婆娘会怎么做,这个我也不知道了。” 他用他那青肿的脸露出一丝奇怪的笑,眼中写满了倾诉的欲望。江楚望晾了他一会儿,等到他开始抓耳挠腮了,才大发慈悲的问道:“你们分手了?” 安东憋了一肚子的话,在此时终于找到了倾倒口,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演讲:“对啊,她嫌我太丢人,给我请了个护工后,连夜买机票回家了。谢天谢地,我终于摆脱她了!说真的,兄弟,我还挺感谢你的,虽然你把我打成这副样子,我躺在这里,身体被禁锢,但是我的灵魂从来都没有这么自由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周畅畅吗?其实刚开始,我选择和Silvia在一起时,我还觉得挺对不起周畅畅的,看到她搬出去,我也很内疚。可是我越跟Silvia相处,就越觉得他娘的周畅畅当初怎么就一点都没挽留我!她倒是搬出去一了百了了,我呢?她眼睁睁的看着我羊入虎口也不拉我一把!” 江楚望冷眼看着他,对于他这番言论感到有些恶心。 “这不是你自作自受吗?” “对,我是自作自受!”安东对他的态度毫无所觉,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不知道Silvia到底有多可怕,我就像她的一个物品,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她自己在外面勾三搭四,却不允许我有一丁点儿介意。我试过跟她提分手,后果真的很!严!重!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偏方,下在了我的食物里,那东西吃多了会阳/痿!嘶……”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有些激动,牵动了身上某处伤口:“Shit!” 在这段关系里,他没有提及Silvia曾经给过他的帮助,隐瞒了她曾经动用家里的关系供他参加各类国际性的钢琴比赛,甚至给他买证书买奖杯的事实,那段恋爱关系给他带来的好处他全然的忘记,记得的只有对方的嚣张跋扈和处心积虑,这些情绪汇成了一股恶毒的暗流,涌向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跟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男人。 江楚望不想继续听他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周畅畅就是织瑛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只能怪周畅畅自己太呲牙必报,”安东习惯性地开始埋怨别人,“大四的时候,我家里给我联系好了国内的一所大学去当钢琴老师,这所大学离Silvia家里一个南一个北,如果我抓住这次工作机会,便能顺理成章的跟她分手,摆脱她的控制,可是这个时候我还有学分没修满,我胡乱选了一门看上去比较好过的课程,在那门课上,我碰到了周畅畅。” 江楚望明白了:“周畅畅坏了你的好事对吗?她举报了你抄袭,让你期末挂了科,必须重修一年才能毕业,工作机会也打了水漂。所以你开始想方设法的报复她,探寻到她的秘密,自以为握住了她的把柄,想要让她身败名裂——反正你已经被Silvia调/教成了一个废人,你不介意再多拉一个人下水,对吗?” “是啊,我偷听到她和那个日本人的对话,知道了她曾经干过的好事,”安东呵呵干笑了两声,反问道:“其实你也认为这是污点吧?不然你也不会这么急吼吼的过来找我。” 说完他仔细观察着江楚望的脸,想从那张挑不出毛病的脸上看出诸如“恼羞成怒”之类的情绪,可是他并没有找到。 安东很失望。 对于安东反咬一口的行为,江楚望没有解释,本来就是一些闺房情趣,没有必要摊开跟外人说。只是,虽然他不介意,但这个世上怀揣着恶意的人太多,周畅畅不该再遭受这样的恶意。 “你最近接洽了一所国内的二本院校吧?”江楚望靠上病房的门,面无表情的问道。 安东脸色立马变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跟你联系的是那所二本院校音乐学院的副院长,”江楚望顿了一下,“名字叫什么还需要我说吗?” 江楚望的父亲做教育事业起家,和C城另外一家教育集团一起,可以说瓜分了本省最优质的教育资源,旗下的学校包括了小学、中学,甚至大学的一部分学院,其中不乏一些以XX大学附中、XX实验中学命名的所谓百年名校。 然而不管是中学还是大学,在招聘的时候,同等条件的面试者,只要是个男的,活的,基本上对这个职位十拿九稳。 学校教育系统中男性资源十分稀缺,所以男教师特别受欢迎。 安东选择当一名老师,而且去向是黑得流油的艺术学院,江楚望简直可以预见他敛财时候的丑恶嘴脸。 “你想干什么?”安东显得有些激动,“我不是说了周畅畅的秘密在我这里很安全吗?” 江楚望露出了进门起的第一个笑容:“我不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所以如果你真的能管好自己的嘴巴,那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话我就说到这里,你好自为之吧。” 处理好安东的事情,他便驱车赶回海边。现在正值暑假,海边度假的人流量大,路上堵车,耽误了不少时间。回去的时候刚过傍晚,周畅畅他们几个已经出海回来了,在私人海滩那里架了个烧烤架,准备自己烤点吃的。 彭沛伦早上受到了刺激,围了个滑稽的围兜站在烧烤架前准备露几手绝活儿,白芸嫌弃他撒调料没轻重,所以一直在旁边提点。 而周畅畅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坐在一旁专心的串烤串,察觉到江楚望走近,她抬头冲她眯眼笑:“回来了。” 他在她身旁坐下,自然又熟稔地跟她一起忙活。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他说道:“回去以后,我们就见家长吧,我不想老是无证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应该挺肥的了。 估计再有两章就能完结了,哈哈 第17章 第十七章(完结) 本来周畅畅还想二人再磨合一段时间,再考虑见家长这类事情,结果回家当天就露了馅。 原因是前几天周畅畅走的时候提到了和白芸的弟弟一起,周爸爸一拍脑袋想起了白芸的弟弟就是前段时间在范老家见过的青年才俊,他和范老一通气,结果就知道了自己女儿把别人未来的孙女婿给拐跑了的事情。 所以周畅畅回家那天,周爸周妈都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回来交待事情的经过。 当知道二人是高中校友,对方还比自己女儿小两岁以后,周爸爸显得很忧心,男孩本来就比女孩成长得慢,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个有担当的孩子。而且周家虽然也不差,但是跟江家一比的确算是高攀,自己女儿跟这种家庭的孩子在一起,将来免不了要吃亏;另一方面,江怀南和白芸妈妈再婚的事情,C城本地人多少都知道一点,江楚望在这种半路搭伙起来的家庭里长大,也不知道婚姻观念是否端正。 而周妈妈看到自己女儿找到了对象,而且是个说出去倍儿有面子的对象,的确一开始还挺高兴,可是后来一想起自己女儿搞不好要去给白妈妈当儿媳,心情瞬间就低落了。 在周妈妈还没辞职做家庭主妇的时候,和白妈妈在一个单位工作,为了那“单位之花”的名号,当初可是争得头破血流,反正在她辞职做家庭主妇之前,二人也没争出个高下。直到白妈妈带着个拖油瓶嫁进了江家,周妈妈才在心里默默地觉得自己大概是输了。 总之二位家长都没明确表态认可了她找的这个男朋友,只说要先考察考察。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在江楚望提着礼物上门的那天立马就松动了。 大概丈母娘天生就是喜欢女婿的,在见到江楚望的那一瞬间,周妈妈就明白了自己女儿为什么会选择对方,这模样,这身段,哪个雌性不喜欢啊,况且那孩子还十分懂事地给她送了一个包包,还有几大盒极品燕窝。不管这份心思是不是周畅畅提点的,反正周妈妈觉得熨帖到了心坎里。 看到自己老婆态度发生大转变,周爸爸作为典型的妻奴,也跟着没立场的倒戈了,反正老婆满意就满意吧。 况且江楚望也没忽略他这个未来的岳父,本来周爸爸认为自己活到这个年纪,作为S大美术学院的博导与学科带头人、C城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什么世面都已经见过了,所以不论江楚望送什么礼物给他,他都能宠辱不惊,并且还能吹毛求疵一下。 结果江楚望给他带来了一份邀请,想重金聘请他为新区新建的美术馆担任名誉馆长。 周爸爸自认为资历是够的,不过前段时间听到的风声是新区美术馆想聘请中央美院的教授过来,所以一直没做这个念想。 今天听江楚望这么一说,瞬间觉得这事儿有门,对着江楚望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江楚望倒是很谦虚:“其实敲定的人选当中本来就有您,只是还没有开始跟您接洽,我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搞教育的现如今这么本事吗?”周妈妈一边在厨房准备着午饭,一边拉着周畅畅惊叹。 周畅畅也挺惊讶。 “不过我们家也不贪图他们家什么,”周妈妈碎碎念着,“原本我想的是以你这闷葫芦一样的个性,能找到个体贴你的对象就不错了,我们也不要求他什么,反正房子你有了,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学位房,对方出个车子就行了。唉,没想到啊……” “你不高兴吗?妈妈。”周畅畅问道。 周妈妈斜了她一眼:“你这个米虫终于找到下一缸米了,我当然高兴啊!” 听这个语气,周妈妈还一直对周畅畅没去应聘个大学老师的事情耿耿于怀。 不过这个话题很快就揭过去了,周妈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神神叨叨的说道:“我跟你说,如果小江带你回他家,你去了以后,什么家务活都别做!端茶倒水啊、做饭洗碗什么的,你碰都别碰,这种事情,你做了第一次,那就不得了了,以后你想偷一下懒别人都会说你是懒媳妇。这些事情你在家从来不沾手,别巴巴地跑到别人家里图表现啊!” 周畅畅鼻子一酸,抱住周妈妈的腰:“我还没准备嫁人呢!” “你现在年纪结婚正好!” 眼看着周妈妈又要扯一些“最佳生育年龄”那套,周畅畅赶紧松开她,“好了好了,我知道啦!” “还有!”周妈妈正色道:“去小江家之前,你主动提出去祭拜一下他亲妈。” 看到自己女儿跟个二愣子一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显然之前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周妈妈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看了以后这人情世故还有得教啊! 接下来的几天,江楚望有些忙,好不容易抽出空来,二人一起吃了个晚饭。 江楚望吃东西的地点很固定,因为他忌口很多,几乎忌所有带“香”字的食材和调料,什么香葱、香菜、香茅、香干、香菇一律不吃,所以如非必要,他习惯性的只去能记住他所有喜好与忌口的,需要预约的,私密性良好的店。 他实在不喜欢同样的话,换一家店就要重复一遍。 这个习惯在周畅畅看来非常龟毛,因为周畅畅几乎没有忌口。 “我爸已经跟我提了很多次了,他想见你,所以,”江楚望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用纸巾拭了一下嘴角,眼睛牢牢地盯住她,“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跟我回家吃顿便饭?” 他说的“回家”是指回他爸家里。 周畅畅想起周妈妈的叮嘱,于是问他:“去之前是不是需要先去看看你妈妈啊?” 江楚望有些惊讶,随后眼睛亮了起来,朝她伸出手。周畅畅回握他,从善如流地站起身,看了一眼紧密的包间门,才顺着他的力道,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这样子怂得像做贼一样,江楚望搂住她,脸埋进她的脖子里直笑,热气喷洒在她裸/露的脖颈上,她又有些心猿意马了。 看来真是不能开荤,她觉得自己比他还饥渴。 “厉害了诶,周畅畅,谁教你的?”他贴着她的脖子问道。 周畅畅一把推开他,“我那么蠢吗?这都想不到?” 江楚望很真诚地回答:“不是你蠢,而是你不会往这方面去琢磨。” “那我以后多琢磨琢磨呗。”周畅畅有些心虚。 “别,你这样就很好了,”江楚望贴近她的面颊,看见她满嘴的油光,扯了张纸巾一边给她擦嘴一边说道:“你爸妈养了你二十几年还没教会你基本的人情世故,如果和我在一起后,你反而要去多想一些有的没的,那我岂不是太没用了?” 等到他把她的嘴边的油光擦拭干净,她才抚着他的眉毛感叹道:“你真的只有23岁吗?” 他抬头就吻上了她的嘴唇,含着她的下唇吮吸了两下,就将舌尖探了进去,在她嘴里嬉戏。 大掌攀升到她的后背,细细地梳理着她放下的长发,她的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不知不觉就搂紧了他的脖子。 “这23岁的身体,你喜欢吗?”他咬着她的唇问道。 “喜欢啊!”她回答得很坦诚。 “那晚上……” “晚上不行!”她回过神来,“我爸妈现在给我设了门禁,不允许我夜不归宿。” 至少在江家认可她之前不允许。 天底下的父母在对待女儿的事情上总是比儿子要操心,没找对象的时候催着找对象,找着了又得考察对方的人品家世。家世太差了,怕女儿嫁过去吃苦;家世太好了,又怕女儿嫁过去受气。好不容易各方面条件都满意了,则担心自己女儿不矜持,太早的把对方的感情消磨掉,失去新鲜感。 为了不把江楚望年轻力壮的身子给憋坏,也为了尽早让周爸周妈放心,他们在这个周六的清晨去了郊外的墓园。 此时并不是扫墓的高峰期,所以墓园显得有些冷清。 江楚望领着周畅畅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座墓碑前站定,黑白照片上的女人眉眼细长,眼神温柔,含笑注视着所有来祭拜的生者,笑容自信而洒脱。 “这张照片是一次比赛,我妈拿了奖,领完奖后我爸给她拍的,”江楚望低低地说道,“她很喜欢这张照片,所以我爸把它拿来做了遗照。” 也许是被他故作轻松的语调感染,周畅畅鼻尖有些发酸,上前一步,默默地将手里提着的一屉蟹粉小笼包放在了墓前。 江楚望的妈妈出车祸的那天,来接他的路上,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江怀南又不在家,只剩他们娘俩,问他想不想吃小笼包。 其实就是她自己想吃。 他在老师家里等到了天黑,老师做了饭,叫他先吃一点,他不肯,说要留着肚子吃小笼包。 他爸爸来接他的时候,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揉着眼睛问:“妈妈呢?” 江怀南没有说话,抱着他,脸埋进他的脖子无声地哭。 后来江楚望再也没有吃过小笼包,不过每次来上坟都会给她带一屉。 “阿姨您好,我叫周畅畅,”周畅畅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今后会是您儿媳妇。” 煞有其事的一番话成功让江楚望笑出声来,他拍拍她的脑袋:“注意矜持啊姐姐!” 哦,矜持。 这是近段时间周妈妈在她耳边说得最多的一个词,江楚望现学现卖倒挺快。 周畅畅横了他一眼,“别跟我提这个词,我觉得我整个灵魂都被这个词封印了。” 墓碑上的江妈妈还在不知疲倦地笑着,仿佛短暂的一生当中从未有过不顺遂。 二人坐在墓碑旁陪了她一会儿,感觉到太阳渐渐攀升的热度,于是起身告别了墓主人。 走出墓园的时候,江楚望突然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向我求婚了?” “啊?”周畅畅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 “我愿意。”他飞快地打断她,看着她渐渐明白过来的眼神,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愿意。” 周畅畅笑着将手伸进了他的掌心,他紧紧地回握住她,十指紧扣。 “那个不算求婚的,”周畅畅对他眨眨眼,十分地有恃无恐,“下次等我拿到出版费了,我去给我们买对对戒,然后正式跟你求婚啊!嗯,就买Harry Winston吧,我喜欢。” “你那点微薄的出版费只能买得起不带钻的吧?”江楚望一本正经的拆台。 周畅畅:“你怎么这么难养?我都已经准备牺牲我的车轮来给你买对戒了,你还想怎么样?我觉得我受到了侮辱。” “其实,这个车轮的事情你倒是不用担心,”江楚望悠悠地说道,“前段时间我意识到,我追你好像只用了一顿日本料理,不符合我\\\'死缠烂打\\\'把你追到手的人设……” “……” “所以我给你订了一辆比较低调的车,这几天应该就能运到国内了……” 他说的“比较低调”并不是特别令人信服。 “你们有钱人的爱情都是这么简单粗暴吗?”周畅畅问。 “你不喜欢吗?”他反问道,“觉得受到侮辱了?” 周畅畅:“请尽情的侮辱我。” 江楚望翘起嘴角,思绪不知道又飘到哪个不可描述的地方去了。 察觉到太阳斜晒到了她的脸,他换了一只手牵着她,走到了有阳光照射的那边,她在他的影子里走得很规矩。 “你会怪我没在英国多等等你吗?”他低下头注视着她的发顶。 周畅畅停下脚步,抬头回望他,微笑着摇头:“王尔德说过这么一句话,渺小的忧伤和渺小的爱寿命很长,伟大的爱和伟大的忧伤却毁于自身的过于丰富强烈。所以那时你没有等我其实是好事,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江楚望撇撇嘴:“瞧把你能的……” 周畅畅咧开嘴,笑的异常开心,伸手去捏他漂亮的下巴,他避开她逗狗一样的魔爪,扑过来吻她。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周畅畅和小江同学的故事写到这里就可以完结了,其他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由于没有戏剧冲突,所以写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彭沛伦和白芸、钱觐的故事,会另外开一个短篇进行交代。 小江同学的哥哥是下一部小说的男主,剧情其实已经开始构思了,只是以我现在的文字暂时还写不出来,所以估计会过段时间再写。 现在我啰嗦这么一大堆,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庆祝我终于写完了一部小说!哈哈! 虽然没有人看,但还是很开心。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